悦来客栈不愧是县里最好的客栈,伙计干活利索,片刻的工夫,送进来饭食和热水。

一家三口草草地吃了晚饭,伙计撤走空盘,又在方芍药的盯视中,搬走窗边的小榻,末了,还笑着解释一句,“上次住这间房的是两口子,吵架了,非要分着睡……”

“夫妻之间,床头吵架床尾和,非要分床,这不是给咱们添麻烦么!”

伙计说完,摇摇头走了。

方芍药:“……”

看来,今晚分床的计划泡汤了。

早起出门,路上折腾几个时辰,又是好一通大采买,小多余早已困迷糊了,被萧铁山抱在床的最内侧,呼呼大睡。

屋内燃着蜡烛,装扮得很喜气,方芍药打量一周,直奔净房。

“你这是干啥?”

净房内,满是迷茫的水汽,萧铁山已经脱完上半身,正要进入到池水中。

净房很大,角落处是一个硕大的水池,足足可以容纳两个人沐浴。

“洗澡,脱衣服。”

萧铁山说完,继续手中的动作,“不脱衣服怎么洗?”

方芍药很想大喊一声“流氓”,然后甩门而去,然而身子不由得退后两步,出门之前,顺便在萧铁山的脊背上偷瞄几眼。

她捂着脸,难道因为单身狗,所以这么丢人?她甚至听着哗啦啦的水声,都能浮想联翩。

方芍药坐立不安,满脑子胸肌腹肌人鱼线,她晃了晃脑袋,想要把这些挥出去,变成鸡翅,鸡腿,大猪蹄子这些好吃的。

“啊啊啊!臭流氓,偷看我洗澡!”

很突然的,传来一声尖叫,声音尖细,让人听着很不舒服。

方芍药刚坐稳,立刻条件反射地站起身,双手握拳,跟着紧张起来。她就是心虚,刚刚,她在净房,偷看了萧铁山脱衣。

不,她不是偷看,是光明正大的看!

“怎么了,怎么了?”

喊叫声,把已经住下的客人惊醒,众人纷纷开门,探头探脑,还有人起哄地吹起了口哨。

“谁是臭流氓?给我出来!”

悦来客栈值夜的两个伙计,手里拎着木棍,蹬蹬地跑上楼,神情紧张。

他们客栈名声一直不错,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安全,注重隐私。今夜出了此事,万一传扬出去,等于砸了店里的招牌。

“就是他,这丑八怪!”

隔壁间的住客出门,外面披着袄子,用手激动着指着一个高大的汉子,汉子下巴上长着络腮胡子,相貌魁梧。

用方芍药的眼光来看,就是很爷们,很有男子汉气概,谁知道却做了宵小之徒。

“不是,这是误会!”

汉子解释,他不是故意的!而且他没特殊癖好,断然不会偷看一个男人!

“我呸,男人你也看,我有的哪你没有?”

被偷窥者脸色涨红,已经怒极了,他指了指自己的脸,“除了这张脸,你这辈子照镜子,也只能做个丑八怪!”

方芍药围观,先不说对方的偷看是无心还是有意,亦或是误会,说别人长相丑,就是人身攻击了。

况且,隔壁那房客,一个大老爷们,走路还扭屁股,简直不能忍,不就是长得白了点吗?刷点面粉,谁刷谁白!

“不是误会!”

伙计见到大汉,更加激动,怒道,“你咋又来了?你到底是干啥的?在悦来客栈有好几日了,总有客人说被偷窥,我开始还觉得他们是神经了,难不成这个人就是你?”

大块头几乎两三日来一次,又不住店,伙计看他都看晕了。

每次大汉来,都借口找人,年底人多,他们忙得团团转,也没及时排查,不晓得到底找的是谁。

“我的妈啊,偷窥这么多人,这里头都没我啊!”

对门住着的胖大娘一听,当即崩溃,跳脚指着大汉,“你这是瞧不起人还是咋的?谁你都偷看了,就落下我,你什么意思?”

伙计一口唾沫喷出,对门老大娘最爱胡搅蛮缠钻牛角尖,这事和她有关系?再说,她一个快六十的人,有什么看点啊。

本来是两个人的事,最后变成群体问题。

大汉张口结舌,说了半晌,愣是解释不出所以然来。

“他是来找我的,这是个误会。”

萧铁山听到动静出门,见此,有些明白了,他主动替大汉澄清。

方芍药虽然好奇,还是夫唱妇随,跟着附和,“是啊,都是误会。”

隔壁扭着屁股的男人见此,翻了个白眼,丑人一家亲,还偏生娶个貌美的小娘子,真是鲜花插牛粪上了!

有人解围,被看的又是个大老爷们,伙计说不出什么来,三两下,众人散了。

萧铁山把大胡子请进门,问道:“杨兄,你怎么来悦来客栈了?”

萧铁山不是故意解围,而是面前的人他认识,二人曾经打过交道。

“这次多谢铁山老弟解围了,这么晚,我就不打扰了。”

大胡子看了一眼方芍药,脸色羞赧,他早就听说萧铁山成亲,娶个美貌的娘子,还是方家大小姐,这次机缘巧合,刚好看到人了。

“你来这里,必然有事,先不着急走。”

萧铁山招呼人坐下,上等房有内外两间,方芍药化身小媳妇,端茶送水,而后自动回避,给足了萧铁山面子。

杨大胡子给萧铁山竖起大拇指,感叹一声,“铁山老弟艳福不浅啊。”

象征性地说了几句好话,杨大胡子这才说起自己来的缘由。他是边城衙门的捕快,这次是奉命调查人口失踪的案子。

最近边城频频接到报案,时不时地有少女和孩童走失,做爹娘的心急如焚。

如果是普通的老百姓,他们大人也不会如此放心上,这次丢的,有他们大人两个侄女,刚从京都到边城来过年,就被掳走,这还得了啊!

杨大胡子烦闷,大人说了,若是年前解决不了,就把他们全部遣散回家,他好不容易混个官身,养家糊口,可不能就这么没了。

“原来是这样。”

萧铁山若有所思,他一路走镖而来,早就听说周边城池也有类似案件,当地父母官解决不了,就给日落山的山匪扣帽子,说他们所为。别人也就罢了,日落山那群傻帽,终究叫他一身老大,为还他们一个清白,萧铁山不好坐视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