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啊,最重要的,是认清楚自己,何大姑家再有钱,也不过是个铜臭味的商人,能和他读书人比?

王有德十年寒窗,受尽屈辱,只为金榜题名,从此为人上人。他的娘子,不说要找高门闺秀,也不能个低贱的商户女。

“王大人肯出多少银子?多多益善,想来您也不是小气之人。”

方芍药很镇定,佛手莲花,卖的就是个点子,随便一个没有经验的人,多试验几次也就成功了。

渣男愿意花钱,她没道理不同意。

能多要点,就多要,所以方芍药先说话堵死,让渣男出点血也好。

“那就五百两银子吧。”

普通的方子,最多值二十两,还不一定有人要。这道没难度的菜,王有德买个名头,决计不会花费太多。

“成交。”

方芍药点头,心里明白,这是王有德的大价,说不定怎么肉痛呢,只是碍于何老尚书在场,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她千恩万谢,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

“方小娘子,若是再有方子,你还可以找我,我必定给你一个好价钱。”

王有德对方芍药的识相特别满意,当即让下人递上一张银票。

五百两银子,对于普通的厨娘来说,给出的是天价,方芍药见好就收,这些银子,刚好可以弥补问神串店的亏损。

万恶的有钱人,五百两银子说给就给,轻飘飘的!

自从自己做生意,方芍药才知道赚钱有多艰难,一步一个脚印,爬着前行。如果铺子一日能赚个一两银子,扭亏为盈,她做梦都能笑醒的。

想要一夜之间暴富,并非没有捷径,比如打劫嘉峪城城主府的藏宝地,那才叫一个痛快!

方芍药捧着银票,露出如梦似幻的表情,让王有德很是轻视,不过区区五百两,也就是一桌上等席面的钱,看把厨娘乐成这样,真没见过世面。

“行了,下去吧。”

王有德摆摆手,很不耐烦。

方芍药走得毫不留恋,王有德变脸比翻书还快,就这么个细节,他是渣男的事没跑了。

她出门,管事婆子还在原地,方芍药肉痛地撸下自己的绞丝镯子,塞到婆子手中。

“是个会来事的!”

婆子美滋滋地想要套上镯子,发现自己的手腕太粗,她尴尬地抽了抽嘴角,扭着屁股,先一步走了。

方芍药无语地摇摇头,何府里,尤其是下人之间,相互挤兑,捧高踩低更明显。

她还要在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呆一个来月,看不到自家丑夫,日子煎熬。

不过一个绞丝镯子,也不是白给,管事婆子对她印象好点,后续能给她行个方便。

出门不到一日,方芍药就想萧铁山了。

已经过了饭点,大厨房只剩下赵大叔一人。

“侄女儿,王大人没有为难你吧?”

赵大叔上前打量方芍药,眼中露出一抹担忧。他故意做出相克的菜,就算准了那些菜肯定入了王有德的肚子里。

南瓜和羊肉不能同食,相中食材相克,而王有德本身就有点黄疸的毛病,会加重病情。几年了,京都第一楼换成东祥酒楼,王一刀成为厨神,受人尊敬,日进斗金,一个私生子,都能迎娶高门千金,日子越来越来好,可他的娘子,早已成为一杯黄土,再也

回不来了。

报复不了王一刀,就从王有德下手。

“出乎意料,王大人很随和。”

方芍药说得言不由衷,反观赵大叔,正陷入在陷入沉思中,半晌没有说话。

饭点过后,人跑了个干净,厨房灶台上乱糟糟的。

一侧已经被赵大叔整理过,方芍药检查食材,想着做点什么,光顾着伺候别人,自己还饿着。

“侄女儿,你歇一会儿吧,我来炒两个菜,咱们晚上还得值夜。”

赵大叔察觉到自己失态,摇头苦笑,他为到何府来,几乎用了全部的积蓄,他的目的不是为了厨神争霸,而是有机会对王有德下毒!

他提前打听过,王有德和何府走的很近,可王家不招厨子,东祥酒楼混不进去,他只能换个路子,进何府做工。

今天的菜色,只是开胃小菜而已。

不晓得是不是作孽太多,王一刀两个儿子,一个突然染了恶疾暴毙,一个骑马惊了马摔死,只剩下王有德一棵独苗。

只要王有德一死,王家断子绝孙。没道理让作恶的人活得痛快。

“那就麻烦赵大叔了。”

大厨房后面有两个小间,晚上值夜,也可去小间休息。方芍药一直精神紧绷,这会儿有点累了。

这一觉,方芍药睡到掌灯时分,醒来时,屋内黑乎乎的。

赵大叔还在大厨房里和府上的家丁闲聊,说起北地的常见的吃食,粘豆包。

粘豆包用江米面做的,里面包裹着红豆沙。等冬日,百姓们都会做上百十来个,放到屋外冻着,而后每顿饭热几个吃。

“热粘豆包有技巧,下面放着白菜叶子,就不怕粘到盖帘上了。”

赵大叔和家丁聊着起劲儿,见方芍药进门,就指着角落,“侄女儿,我炒了个鸡丁,一个土豆丝,敲门没动静,就想着你睡得熟,都给你留出来了。”

方芍药道谢,心中打鼓。她这会儿正饿着,有赵大叔做相克食材给王渣男在先,她就更加警惕,生怕自己也中了什么药。

人心隔肚皮,做人谨慎点总没错。

两道家常菜,闻着味道香,吃着更不错,方芍药忍不住干掉两碗大米饭。她心里还在嘀咕,赵大叔这个人疑点多,却让人不自觉地放松,可能是传说中的有亲和力。

何府的家丁,哪个不是眼睛长在天上,这会儿也变得好说话了。

“赵大叔,那说好,改日做出来,让咱们大伙儿尝尝。”

家丁和赵大叔寒暄两句,这才一脸满足地离开。

方芍药吃饱,洗了碗,装作不经意地套话,“赵大叔,说起来我还是北地人,你说的粘豆包,今年冬,我还吃过。”可惜了,雪灾后,边城瘟疫蔓延,现在更是直接被封城,外面的人进不去,鲜少有消息传来,方芍药一直没收到陈大丫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