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老三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嘴长在别人身上,自己左右不了。

但是围观者百十来号人,对着他全家指指点点,这就让人很不爽了。

“你们马家少血口喷人!”

马老大媳妇说的是事实,庞老三无从反驳。

“血口喷人,我们会来衙门喊冤吗?”

马老大出阵,用阴寒的眼神盯着庞家老三,他妹子自从到庞家,就和被人吸走了精气神一般,原本好吃好喝白胖胖的小娘子,变为枯瘦的黄脸妇人。

有了身孕还要起早贪黑的干活,全家人靠着她一人伺候。

“庞老三,你娶小寡妇的当日,吹吹打打,那喜乐声,十里八村都听见了,可我妹子呢,难产找不到稳婆,就这么活活的憋死。”

马老大说完,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嚎啕大哭。

周围的人唏嘘不已,有人跟着声讨庞家,一家子吸血鬼,不是人啊!

方芍药冷笑,要不是昨晚去花钱做了交易,还以为马家多为马氏着想,所谓亲情,那是半点没有,或许都不如几个铜板重要。

马老大入戏很深,又是哭,又是喘,几尺高的汉子,眼眶通红,成功地骗过了一群人。

他哭的时候,眼角余光看了看方芍药,对方似乎很满意。

“呜呜,你们以为,这就完了吗?”

马老大摇头,不,还没完。

“还有啥事?”

周围人有那好心的大娘劝说,“你妹子死的惨啊,这一家子一个都不能放过!”

“负心汉啊,我呸!”

就算官老爷不管,众人也想冲着庞老三吐口水,垃圾人渣,还不赶紧自我了断!

“我妹子被这好心人送到医馆去了,在医馆里咽气。”

马老大进入状态,说得更加凄惨。马氏临终,得知庞老三不会给自己安葬,对留下的儿子毛娃子不好,就把毛娃子托付给好心人两口子了。

结果呢,庞家人气不过,跑来告官,告好心人两口子拐卖小娃。

“你们说,花银子做了好事,还被冤枉啊!”

马老大来到衙门,和庞家老三碰上,问了以后,发觉庞老三果真是来状告方芍药夫妻的,和昨晚所说的一致。

“没人性,没人性啊!”

众说纷纭,总之都对庞老三一家不怎么友好就是了。

庞老太太被扔了一颗烂菜叶子,加上心虚,故作气势道:“你们咋不问问她马氏是什么东西呢,在家好吃懒做,做活就躲懒,还顶撞我这个婆婆,让我去早死!”

庞老太太说这些,全是胡说八道的,没一句真话。

在场人皱眉,若真是这样,这个儿媳自己做的不到位。不说躲懒,就是顶撞诅咒婆婆的,不休回娘家,还留着过年吗?

“庞老太太,举头三尺有神明,说话昧着良心,也不怕神明收了你去!”

马老大媳妇坚决地否认,两家就在公堂门口,差点就打起来了。

“肃静!辰时正,我们大人升堂问案,你们都对着大老爷说去!”

两家人扭打在一起,被官差强势地分开了。

众人站在门口等着升堂,四喜拎着个小竹篮跑过来。

“夫人,你和主家早上没吃饭,我做了馒头和鸡蛋汤。”

四喜去了赵大叔家守着,又帮着收拾一番,家里没了酒坛子,那群人再也没出来过。

她侧头,看到庞家人,迈着健步冲上前,一手抓起庞老三的衣服领子,把人提溜起来。

“你……你干啥!”

庞老三还不等反抗,就感觉自己的脚离地了,吓得质问道。

这里是京兆尹衙门口,还有人敢在这里行凶不成!

“不干啥,我就是想看看人渣有啥不一样的。”

四喜不傻,自从跟着方芍药后,心眼更多了,她倾向于把人套麻袋,对方在麻袋里挣扎,她拳打脚踢。

“四喜,给你帕子擦擦手。”

方芍药丢给四喜一块帕子,四喜把庞老三扔在地上,自己仔细地擦手。

庞老三:“……”

好啊,这家人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他背后有人,一会儿公堂上,他让这些人哭!

没多一会儿,有官差敲鼓,京兆尹大人升堂问案。

三伙人的案子都因为马氏而起,一起被官差带上公堂。

“大人,草民马老大,给大人磕头了!”

马老大腿软了软,别的小地方见的都是知县老爷,七品芝麻官,而在京都,全归属京兆尹大人,三品大员。

气势上不同,马老大哆哆嗦嗦的,想到那五百两银子,坚定信念。

自己就死咬着庞家不放,最多被揍一顿。

比起那些银子,被打一顿显然不算什么,等事了,他就有五百两银子了!

金钱给他力量,马老大瞬间应对自如。

“叫什么?”

京兆尹大人是个中年的黑脸汉子,若不穿一身官服,那就和乡下务农的汉子没有区别。

他敲击了堂木,怒道,“你是老大,本官是什么?在本官面前,你竟然敢自称老大!来人,把他拖下去,十个板子!”

马老大刚一出场,就惹了京兆尹大人不高兴。

马老大:“……”

众人:“……”

官差不敢耽搁,把人叉出去,拖到门口,噼里啪啦,就是一顿板子。

方芍药呲牙咧嘴,听着声音应该挺疼啊。她有被打板子的经验,五个板子,小半个月没起来。

庞老三吸取教训,自我介绍的时候就不敢自称老三,说了自己的名字,庞善。

哎呦嘿,王有德,庞善,看来起名真有学问,缺什么叫什么。

缺德的人叫有德,黑心肝的叫善。很好。

公堂上,还有一位师爷,这人方芍药在东祥酒楼见过,翠玉死的那日,就是这人来问案的。

这二人有一人被买通了,或许,都被人买通。

方芍药深呼吸,准备接下来的一场硬仗。

“大人,此事是这样……”

师爷在京兆尹耳边小声地叙述一遍,大人表示懂了。

门口处,百姓们竖着耳朵听案,想知道真相。

奇怪的是,明明不是大案子,但是门口已经水泄不通,审案不能关门,最先的人准备传话,用口口相传的方式,进行实况转播。

“好。”

京兆尹大人听后,低着头沉思,片刻看向马老大。

马老大颤抖着两下,忍着屁股疼,呜咽道:“草民马明。”

“马明,你天不亮就来击鼓鸣冤,可是有什么冤情?”

京兆尹大人咳嗽两声,抿了一口茶水,又自己扶了下歪的帽子。

方芍药扯了扯丑夫的袖子,怎么看京兆尹大人都有点不靠谱,官官相护,就算最后能和解,毛娃子也不能跟着己方了。

她得想个法子,把毛娃子名正言顺地抢回来。

“娘子,稍安勿躁。”

萧铁山差点忍不住剧透,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那边,马老大已经开始哭开了,他那妹子可怜啊,嫁到庞家这吃人的人家。

“大人,那日,我妹子难产,庞家人故意拖延时间,非要拖到一尸两命,让我妹子惨死,我们家一点消息都没得到!”

马老大说得半真半假,如果他得到消息,少不得去一趟,至少要大闹庞家,这是个要钱的好机会。

“庞家是故意为之,害的我妹子一尸两命!”

马老大状告庞老三和小寡妇勾搭成奸,合谋害死他的妹子。

二人无媒苟合,肚子大了进门,还美其名曰是个平妻,大齐就没平妻这一说!

京兆尹大人只知道案子的大概,一听也愣住了!

平妻?他想把情投意合的小妾扶正,爹娘以死相逼,大齐律例就没有这一说,他一个三品大员,都不能给心爱之人名分,一个小小的村户,娶了平妻?

“来人,把庞善拖下去,二十个板子!”京兆尹大人审案相当任性,不过这样,马老大总算心里平衡了,庞老三比他多揍十个,一会儿指定起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