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几句话,宇文墨闭上眼小憩,期间,方芍药起身,她见宇文墨马上睁开眼,可见没有真的睡着。

一夜过去,方芍药很难熬,好不容易到了天亮。

方芍药算算日子,今儿武馆的伙计会把儿子送回家。万一小多余看到宇文墨,就多了一分危险,谁知道这厮会不会恩将仇报。

她可以不为自己考虑,却不得不为小多余着想,必要的时候,她只能采取非常手段,把人弄死。

可恨的是,家里没有毒药,以她的身手,想要接近宇文墨很难,对方保持着超强的防备心。

“我猜,你心里打着小算盘,琢磨怎么毒死我。”

宇文墨斜靠在床头,蛮族人天生身强体健,腰间被划开一个大伤口,一夜之间已经止血,他可以站起来活动。

方芍药心里震惊了,这人是不是有什么隐秘的技能,例如窥破别人的内心,从昨日到现在,他无数次地猜中了她的想法。

“我有有必要提醒你,三思而后行。”

宇文墨冷笑,昨夜马车过设卡之地,他的人上前查探,随后会送出消息去,只要肃清了叛徒,他就可以回到自己的地盘。

蛮族觊觎大齐已久,在京都有自己的生意和暗线。

他和其余蛮族的城主不同,其余人是想要掠夺,为了大齐的富庶,而他则是真正喜欢大齐的文化。

宇文墨在很小的时候来过大齐边城一次,从此对大齐心生向往。

嘉峪城苦寒,就算再有滔天的权势,也无法让冬天变得满树翠绿。

常年看冷寂和萧条的景色,他也够了。

“好吧,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和四喜看到你的容貌,你能保证自己离开的时候不杀人灭口?”

知道越多死的越快,蛮子心狠手辣,嘉峪城,方芍药太熟悉了,若说别人她还存几分怀疑,到嘉峪城城主这,她都感觉自己必死无疑。

“不杀你,我保证。”

宇文墨发觉,和方小娘子在一处,竟然有几分开怀,这样的感觉,他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他不杀自己感兴趣的人,而且为安全起见,他会把人带到嘉峪城去。

“那就谢谢您的恩德了。”

方芍药苦笑,蛮子的话,她一个字都不信,还得想办法自救。

其实,自救的办法特别简单,从家里往隔壁扔字条,方武识字,能看懂。但她不想把其余无辜的人牵连进去。

方芍药想,她自己或许是个自私的人,却不是个没良心的,一切遵从本心走,顺其自然。

四喜做了早饭,宇文墨上桌,十来个馒头,最后只剩下三个。

“夫人,他怎么比我还能吃啊!”

只剩下三个馒头,四喜数了三遍,并没有多,还是三个,根本就不够吃。

“都给你,我喝一碗粥就好了。”

方芍药无奈,她请进门的危险人物,还是个吃货,还好有四喜,存粮多,不然家里隔几日买一次粮食,引人怀疑。

“我下晌得出去一趟,铺子里忙不开,而且这个小娃子,还没找到亲人,少不得得去打听下消息。”

方芍药心塞,现在,她的行动都没有自由了。

“你随意。”

宇文墨点点头,表示理解,轻飘飘地道,“晚膳之前回来即可,我也不怕你出什么幺蛾子,万一我被抓住,我在你这过夜,你也洗不清楚了。”

方芍药:“……”

不再理会无耻之徒,方芍药早起出门,带着四喜直奔武馆。

小多余难得有假期,她答应了小娃子,带他去庄子上看看。

“娘!”

远远地的,小多余看到了方芍药,当即冲过来。

上次小娃自己回家,把方芍药吓到了,和武馆的伙计约定,若是家里忙,脱不开身去接人,就让伙计把让人送回来。

“娘,你咋来接我了?”

小多余往方芍药的身后看,爹爹不在,看样子还没回来。他眼里露出一抹失望。

在武馆学了打拳,小多余已经是同龄孩子中最厉害的,他想和爹爹过两招,这愿望一直没实现。

小娃只是失落一小会儿,看到四喜怀里抱着个襁褓,惊讶道:“娘,我这么快就有小弟弟了吗?”

方芍药哭笑不得,解释道:“这可不是你的弟弟,小娃有爹娘的,昨晚鹊桥会,发生了点意外,娘把他捡回来的。”

小多余点点头,他娘自从来到京都,已经捡了两个孩子了,前有小何方,后有这个屁大点的小娃子。

小娃不会说话,咿咿呀呀地吐着泡泡,没一会儿就尿了,小多余表现得很嫌弃。

“娘,咱们回家吧?”

赶上农忙,武馆的师傅和伙计,要到乡下去,所以武馆连续放十天假,孙小宝已经被他爹娘接走,听说要带到新铺子里。

“咱们不回家。”

方芍药想到家里那尊大佛,嘴角僵硬,某人鸠占鹊巢,儿子有家回不得。

“那咱们去哪,难道,娘你带着我去阿花家吗?”

小多余用脑袋蹭了蹭娘亲的胳膊,眼睛都亮了。他想念阿花,想去看她。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就在昨晚,小多余梦见阿花在哭,阿花说想见他。

“过几日成吗?”

方芍药理解小伙伴之间的感情,但眼下着实是走不开。铺子忙乱,家里多的那位需要被伺候,七月十五厨神争霸,她已经入围最后的决赛。

去暨城,来回至少要三日,这么一算,时间并不充裕。

“那,好吧。”

方芍药耐心地和儿子解释,小多余很懂事,他指着四喜怀里的小不点道,“还是得尽快帮着他找到爹娘,不然,他爹娘该多着急啊!”

小多余着急见到阿花,是怕时间一长,阿花在村里有别的玩伴,就把他给忘了。

去庄子之前,方芍药先去了一趟京兆尹衙门打探消息,没准小娃的爹娘去找人,若是碰见了更好。

她已经检查过了,孩子在腋下的部位,有一个月牙的胎记,位置隐秘,只有做爹娘的或者身边亲近的人才知道。

这年头家家户户都想要个男胎,方芍药怕有人冒充小娃的爹娘,这种事得留个心眼,不然防不胜防。

京兆尹衙门口,围着不少百姓。公堂上,摆放着二十来张床板,每张床板上蒙着白布。

昨夜发生踩踏事件,事后,官差跟着城防军一起维持秩序,把尸体都带回来了。

天热,尸身全部摆放在大堂上,周围放置冰盆降温,有丢失亲人的,进门挨个看,认领自己的亲人。

门外,不少百姓嚎啕大哭,有些上了年纪的,走路不稳,还要靠着后辈搀扶。

方芍药看得很是不忍,人在危难关头,想的只是自己。即便是知道有人倒下了,为赶时间逃命,也没几个人舍己救人地扶一把,大多选择踩踏过去。

“小娘子,如果认领亲人,来这边登记按手印。”

有官差看了方芍药一眼,指着一旁,有专门的人正在记录。

方芍药抱着小娃,让四喜带着小多余去远处的茶馆坐一会儿,她很担心自己的儿子被冲撞了。

“差爷,我不是找亲人的。”

方芍药把昨晚遭遇大体说一遍,当时情况紧急,只能抱着小娃一起跑,后半夜又找医馆,这才没能第一时间带着小娃找爹娘。

“有人找小娃的吗?”

方芍药指着襁褓,最里面那层是红色的,所以方芍药没给换,只为让小娃的爹娘能够辨认出来。

“有是有,但是没这么小的啊。”

官差皱眉,昨夜鹊桥会,黑衣人没杀几个百姓,反倒是众人逃命,自相残杀,相互踩踏。除去伤势严重在医馆躺着的,一共死了四十来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