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直奔凤坡村,只留下谢东和严氏原地等待,万一有突发情况,二人也好接应。

大雨过后,满地的泥泞,周围有大大小小的水坑,最深的水坑,已经没过人的小腿。

萧铁山生得高大,方芍药在他背后,双脚没有沾染上半点泥水,清清爽爽的,反观其余人,已是一身狼狈。

谢文昊跟在后面,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他很内疚,埋怨自己不该等到现在,应当早点进去的。

“表妹,对不住,我娘因为欣兰被掳,人有点疯魔了,她绝对没有怪罪你的意思。”

一边是亲娘,一边是表妹,谢文昊帮理不帮亲,却没办法站出来指责他娘。

这段日子,严氏一直没睡好,日夜煎熬着。

“你说严氏她没怪罪我的意思,那是什么意思?”

谢文昊不说还好,一说,方芍药就免不了要回击几句,连声舅母都不叫了。

谢欣兰丢了,严氏不吃不喝不睡,方芍药能理解,毕竟是一颗慈母心,但是,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人不是她掳的,萧铁山是她男人,又不是抢来的,她从始至终都很无辜。

这样的亲戚,不要也罢,以后少来往。

“表哥,我之所以和夫君来凤坡村,不是为谢欣兰,是为刘粉黛。”

方芍药索性把话说清楚,她不想做好人,更加不用谢家去感激她。

什么亲戚不亲戚的,以后远着点,真正能伤害你的,往往是亲近的人。

“表妹,这都是误会。”

谢文昊急得满头大汗,却词穷了,虽然谢欣兰被掳,但是追究其原因,是谢欣兰自己作出来的,的确没方芍药什么事。

一条路歪歪扭扭,四处是水坑,刚出走去几百米,白果和方糕的衣裙,已经湿了腰间,顺着裙摆往下淌水。

萧铁山和谢文昊也是如此,一行人艰难地在水中行走。

他们结伴,尚且艰难,要知道,刘粉黛可是自己走进来的,若是不小心摔倒在水坑里,很可能溺水而亡。

就在刚刚路过的水坑,其中有一片泥太软,走在上面,人不断地下陷,方糕被杂草缠住腿,若不是她有功夫在身,还得挣扎好一会儿。

“你为什么去刘家提亲?”

方芍药深呼吸,锐利地眼神在谢文昊身上扫视一周。对于男子来说,三妻四妾不是问题,而女子则不同。

谢家和刘家定亲,最后退亲,谢文昊不受影响,而刘粉黛再嫁人,就难了。

即便是刘大人为京兆尹,刘粉黛将来的婆家,难保不拿退亲说事。

严氏糊涂,谢文昊还讲点道理,人品端方,所以,方芍药并不反对这门亲,当然了,她也没这个资格。

“表妹,我并不是攀高枝,看中刘家的背景。”

谢文昊根本没想到刘家那边能答应,按照他的设想,自家找的媒人,应该被大扫帚赶出来。

“那你是对粉黛有意?”

方芍药怀疑地追问,姑且相信谢文昊的话,小门小户去攀高门千金,的确不现实。

“没有,我在她眼中算什么?登徒子。”

谢文昊苦笑,就因为无意中看到刘粉黛换衣裙,已经成为他的一大污点。他清清白白,从未和女子有什么接触,被人称呼登徒子,着实不平衡。

“你不想攀高枝,也不倾心粉黛,现在定亲,你是想推卸责任?”

刘粉黛一个姑娘家,又是官家千金,若是自己面对歹人,发生点什么不好的事,谢文昊这边可推得一干二净。

“不,不。”

谢文昊很是无奈,看方芍药挺通情达理的一个人,这会儿也变得胡搅蛮缠。

先不说刘粉黛是为谢家出头,二人已经定亲,他会负责到底。

“我家小姐……”

白果在一边,哽咽着说不出话。

一行人距离凤坡村越来越近,沿途没有一点声响,这个村子的周边,死气沉沉。

众人有不好的预感,可谁也没明说,还抱有那么点的侥幸心理。

路过村里的外围,有一条土路直奔村里。

连日来的大雨,让河道涨水,虽然现在退了,却留下一地的泥泞。

通往村里的小路上,脚印凌乱,看着应该是新留下的脚印,代表这段时间有人回来过。

到底是不是歹人,是一个人,还是一群人?

方芍药被萧铁山放下来,仔细观察,至少有五个不同的脚印,其中小脚印,应该是女子留下的。

这个时代的鞋子,底下没有防滑的纹理,都是平的,只能通过脚大小,还有踩到泥里留下的深度判断。

胖子要比瘦子留下的脚印更深。

脚印到一半,换了个方向。

“前面就是凤坡村,这里也只有一个村落。”

萧铁山指着前面的一片房舍,这会儿,已经是日落时分。村里没有炊烟,没有狗叫声和小娃的哭闹,死寂一片。

年久失修的茅草屋,被大雨冲刷,塌了半边,只剩下的断壁残垣,看起来摇摇欲坠。

凤坡村人口不多,就那么几十户人家,在村中间,有一处大院子最为显眼,应该是村长的家。

“娘子,你看地上的脚印。”

萧铁山小心地护着自家娘子,进村的土路只有一条,脚印密密麻麻,有出有进,大多数指向最大的院子。

若无意外,歹人在此停留过。

不确定里面还有没有歹人,萧铁山决计不肯让自家娘子冒险,把人拦在门外,让方糕进去。

“我也去吧。”

毕竟是自家的事,谢文昊不好意思当缩头乌龟,跟着方糕一起,白果心急如焚,担忧刘粉黛,跟着一起进门。

大院至少有七八间屋子,两侧还有柴房和厢房,可见在水患前,房主的日子过得不错。

方糕有经验,先一步进灶间查探,灶膛里的灰还没彻底灭,锅里有残留的面条,可见有人来过。

谢文昊去了正房,空无一人。

“看来,歹人应该是离开了。”

谢文昊从正房找到一块手帕,这是他妹妹谢欣兰的帕子。难道说,这几日,歹人都把谢欣兰藏在凤坡村?

“果然是走了,那粉黛呢?”

方芍药心里一凉,谢家坚持按照歹人的说辞不报官,却把刘粉黛搭进去。

她很是懊恼,早知如此,她一定不管严氏的黑脸,找衙门来解决问题,就算是谢欣兰自导自演又如何?

现在可好,刘粉黛跟着一起消失,或许到了歹人的手里。

几个人相互对视,谢文昊很忧愁,心里责怪谢欣兰,都是他那妹子犯下的大错,眼下连补救的机会都没有。

“白果呢?”

方芍药四处查看,发现白果还没出门。她喊了一声,没有得到答复,着急拉着萧铁山进院子找人。

“娘子,你就留在这,让方糕陪着你。”

萧铁山反对,娘子怀着身孕,这会儿不能受惊吓。

“好。”

凤坡村到处透露着诡异感,方芍药又不是逞能的人,当即答应下来。

刚刚白果去了后院,难道歹人听见动静,藏起来了?

这个可能性不大,对方拿了刘粉黛的银子,又没放人,显然是破坏约定,不可能留在原地等着官府的人来。

不过,刘粉黛进村以后,谢家人一直在村口等待,没见人离开,那么,歹人如果走了,肯定选了另外一条路。

方芍药正在思考这个可能性,只见后院,发出一声惨叫。

在场的人心下一凛,谢文昊仔细判断,粗哑的声音,来自于白果,他慌忙地跑向后院。

后院内,有一处柴房,门敞开着。

白果坐在院中的地上,不顾衣裙上沾染的泥水,身子瘫软,瞳孔放大,面露惊惶。片刻,萧铁山从柴房内走出来,眉头紧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