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二迟疑片刻,蹲下身查看地上留下的脚印,他在前面带路,顺着脚印的方向走向另一侧,面色凝重。

有不认识的小娘子被杀死在村长家里,而且看那死状,明显是被强了的,还不是一个人。

刘二认识到事态严重,正犹豫着要不要说。

如果是那伙人,官府的捕快抓不到人,他就惨了,一定会遭到报复。

“刘二,你也看见了,死的是一个丫鬟,我的姐妹,被人掳走,要一万两银子赎人,可是银子给了,人没放回来。”

人都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理,方芍药了解刘二的想法,更加确定他知道什么。

“一万两?”

刘二晕乎乎地,这辈子他都没见过那么多的钱,现在是他最有钱的时候,手里的碎银子,还是这位姑奶奶给的。

有钱人啊!

刘二感叹,他不敢隐瞒,为洗清自己的嫌疑,只好和盘托出。

村里没有外人来过,但是,却有村人回来过。说是村人,严格来说,也不算是凤坡村的人。

“我看到过高家四兄弟,他们回来过。”

刘二对方芍药一干人等解释,高家四兄弟,常年靠走船生活,一家子住在船上,在凤坡村没有屋子,只有个茅草房,还是后来搭建的。

四兄弟爹娘没的早,家里又穷,偶尔才回来一趟,有时候跑远道,一年半载地见不到人。

“四兄弟?”

方芍药想到在村长家看到的四个碗,眸色幽深,或许,高家四兄弟,就是绑了刘粉黛的歹人。

“他们人品如何,可曾娶妻?”

萧铁山上前一步,扶着自家娘子,等会儿他把人送出村子,再去追歹人,这里还是太危险了。

“反正我不敢得罪他们。”刘二撇嘴,他就老哥儿一个,高家可是四兄弟呢,团结一致,尤其是高老大,下手狠,以前也有村人和他们起冲突的,高老大不要命,拎着柴刀找人算账,最后断了腿,

现在是个跛子。

刘二说起这个,再次蹲下身子,指着其中一对脚印确认道:“你没看,高老大肯定回来过,只有跛子走路才一脚深,一脚浅!”

脚印就是最好的证据,旁边有女子的脚印,不过只有一人。

方芍药琢磨,若另一个人被抱着,背着,不会留下脚印。

“高家那几兄弟,穷的恨不得穿一条裤头,怎么可能娶亲!”

高老大暴虐,自从瘸腿之后更甚。几兄弟跑船,赚点钱,有银子就去快活,曾经他们兄弟还攒钱买个外乡被拐骗来的小娘子,给几人当共妻。

只不过,几个人身强力壮,小娘子受不住就被毒打,没过多久人就没了。

脚印到河边,断了踪迹。凤坡村进村,出村的路只有一条,就是一行人来的路,而另外一条,只有水路。

这下,方芍药几乎可以确定,人被掳走,在高家四兄弟的船上。

天黑了,刮起风来,湿润的腥风扑面,杂揉着土腥味。

凤坡村陷入黑暗里,空无一人。

刘二一闭眼,眼前就是村长后院柴房那小娘子惨死的模样,他哆哆嗦嗦地。

家不敢回了,万一女鬼索命咋办?他就拿走点别人不要的粮食,搬走村长家一把椅子,这辈子都没干过伤天害理的事!

“夫君,我们没有船,走不了水路,只能原路返回。”

方芍药望着河面叹息,束手无策。这会儿白果应该已经快到京兆尹衙门了,一行人得赶紧回去送消息。

“姑奶奶,您咋来的,能不能顺路捎我一程?”

刘二抖了抖,有人作伴,他还不那么害怕,这会儿他们要走,只剩下自己,刘二心慌了。

他看到高家老三进过村长的院子,以为对方和他一样贪财,想捞点好处,所以,他躲回家里,高老三没看到他。

万一知道他在凤坡村,保不准杀人灭口。

被杀死,好歹能留个全尸,他真怕高家几兄弟兽性大发,对他下手,他长的挺好的!

“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方芍药鄙视地看了刘二一眼,此人是证人,还真得带走,便答应得爽快。

黑云压境,片刻后,大雨点噼里啪啦地落下。

萧铁山把自己的衣衫脱下,披在自家娘子的身上,打发刘二在前面带路。

刘二是村里人,对路况熟悉,沿途躲过了几个大水坑,众人湿湿嗒嗒地前行,一直到马车处。

白果带着严氏已经赶一辆马车走了,只留下给方芍药一行人看马车的谢东。

“文昊,我……”

谢东看到谢文昊,正想说话,被萧铁山打断。

现下,他们必须快点离开,有什么话到路上说也可以。

刘二自觉地坐在前面,萧铁山赶车,剩下的人全部挤在马车里。

“春华死了,欣兰凶多吉少,是不是?”

沉默良久,谢东忍不住问出口,在得知消息的一刻,严氏昏死过去,没法子,他只能托付白果把人带回去。

严氏留在这里也是拖后腿,说不定还得发疯。

“爹,这事不怪任何人。”

谢文昊点头,就事论事,谁也不想发生这种事,但是她娘说的那些话太难听。

谢欣兰不是几岁的女娃子,已经及笄,到了该嫁人的年岁,还如此任性。

第一次离家出走,闹了一晚,家里人好一顿找,差点报官,这又来第二次。

“我知道,你娘她心里也苦。”

眼下,必须先找人,不是追究谁责任的问题。

如果要追究,京兆尹千金刘粉黛搭进去,刘大人必将大怒,两家做不成亲都是轻的,谢家人可能会被丢到大牢里。

谢东理亏,深感没脸见人。

谁也没有说话的心情,方芍药靠在一侧,闭目养神。回程的路上大雨,马车到府上,已经到了夜半时分。

“娘子,你先家去,喝一点姜汤驱寒,我到衙门打听消息。”

萧铁山看一眼天色,知道娘子肯定不放心刘粉黛,把自家娘子交给方糕,这才带着人离开。

深秋的夜雨寒凉,方芍药被淋了几滴雨而已,冷得直打哆嗦。

“夫人,您总算回来了!”

四喜得了一日假,回到府上来,得知夫人出门,一直眼巴巴地等着。

她知晓方芍药不喜潮气,屋子里摆了两个炭盆,提前熏过,进门热气扑面。

“嗯。”

方芍药先去洗漱,换了一套衣衫,厨房那边端上热汤面咸鸭蛋和切好的小咸菜。

一碗面见底,连汤都没一滴不剩,方芍药吃饱以后,才稍微舒了一口气。

“夫人,下晌青杏回府上一趟,新铺子那边已经准备妥当,让您敲定开张的日子。”

四喜铺好被褥,和方芍药小声说话。

她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响动,才发现夫人已经睡着了。

……

滴滴答答,滴滴答答……

刘粉黛睁开眼,眼前一片黑暗,她吸了吸鼻子,周围带着腥风,有些冷,腥味极重。

她想站起身,发现身子动不了,手脚都被捆住。

“刘小姐,你醒了?”

谢欣兰听到动静,嘲讽地问道。

她以为来的是方芍药,谁料竟然是未来的大嫂,还是京兆尹的千金。

“为什么是你来,而不是方芍药?”

谢欣兰一直想问,奈何刘粉黛被敲晕以后,昏迷不醒,后脑有一处凸起,要不是刘粉黛还有呼吸,她定然以为人死了。

“谢欣兰,我很庆幸,多亏来的不是芍药。”刘粉黛冷笑,方芍药有身孕,这么一折腾,根本受不了。也就是谢家人对谢欣兰上心,不知道其真面目,还蒙在鼓里,其余人谁管她死活,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