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换个陌生的环境,屋子住着好几个人,方芍药颇为不习惯。好在身边有方糕和秦氏在,有熟人在身边,多少放心些许。

第二日天刚亮,秀娘来叫一行人起身。

在半山腰这处山匪的窝点,归秀娘管着,方芍药猜测,对方应该在山寨里,也算是数得上的管事之一。

“吃过早饭以后,你们跟随我们的人继续上路。放心,我们老大并非残暴之人,也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秀娘为人和善,带着三分笑,说话很有条理。

秦氏诧异地抬头,这番话的意思,她们一行人被掳来,非但不会被折磨,以后还有好日子,这是哪门子的逻辑?

许是秦氏的眼神太过突兀,带着明显的不信任,秀娘特地加上一句,“有衣同穿,有饭同食,这里没恶婆婆,也不用伺候男人,难道不是好日子吗?”

仅此一句,秀娘再不肯多说,把一干人等,领到其中的一间房。

里面摆设几张桌椅板凳,布置得更像是酒楼饭铺,方芍药进门,看到萧铁山他们已经坐到另外一张桌上。

秀娘把男女分桌,女子桌上的吃食,明显要比男子桌上高一个档次。

白映寒气呼呼地坐在一边,他看到狗皮膏药牡丹进门,投过去一个恨不得把对方凌迟处死的眼神。

“秀娘管事,为啥男子和女子的早饭还不一样,区别待遇啊!”

平心而论,被山匪掳来,给饭吃已经很不错。白面馒头可不是普通百姓家里能吃得起的。

方芍药这桌,饭食颇为讲究,有葱油小花卷,芝麻酥饼,面果子,光是小拌菜就有三样。

白映寒气不顺,明明他已经逃过一劫,却被出卖,他到山上,大骂白牡丹不仗义,拖着他下水。

白牡丹懒得辩解,文竹解释事情的经过,更让白映寒呕一口血。

“以后,你会见到更多的区别待遇。”

秀娘皱眉看了白映寒一眼,感觉他是个刺头,应该捆住手脚。

早饭过后,众人再次被蒙上眼睛,这一回,男女被分开,走向两条不同的路。

刀疤脸还想反抗,秀娘看得出他会点功夫,那又如何,这一片都是山寨的地盘,在山上会武只能保证自己逃脱而已。

山上到处是陷阱,只有自己人才能绕开,每隔一段距离,有一处断崖,受不得的,从断崖跳下去的,不知道有多少人,山下到处可见森森白骨。

秀娘说完,淡淡地看众人一眼。

听话配合的,至少保证衣食无忧,而有小心思的,一旦被发现,后果自己承担。

秦氏用帕子点点额角上的汗滴子,之前因为对方的所作所为,她放松警惕,差点忘记,这群人的本质是山匪。

就算目前没有伤及人命,那也是有某种企图,还未达成。

他们上这条贼船,想要下山很难。

秀娘让山匪们把人分开,萧铁山和刀疤脸因为长相丑,要到一处山中负责开荒。

“小姐……”

刀疤脸听说要和柳如意分开,很是不情愿。

柳如意摇摇头,昨夜吃了方芍药给的药丸,发汗睡得香,今早感觉神清气爽,疲惫感顿消。

“柳叔,没事的,我还有小青照顾。”

二人没说上两句话,被山匪强行分开,用黑布蒙着眼睛,分别前往不同的方向。

萧铁山至始至终都很镇定,方芍药也不慌,一切听从秀娘的安排。

至少,她能感觉到,秀娘对他们一行人没有太大的恶意。

约莫午时,一行人才到我山匪的老窝,出乎意料的是,山上像被削了一块,周围地势平坦广阔,用竹子搭建起来的屋子错落有致。

山间流淌着清泉水,水中随处可见鱼虾。

如果这不是被山匪占据,算得上一处世外田园。

老窝大概有一个村落那么大,每间房子之间,都有用鹅卵石铺成的路。

正午时分,外面人不多,只有几个女子在树荫下织布,看到她们,礼貌地点点头。

“她们,都是被掳上山的?”

牡丹好奇地四处打量,这里风景好,没有喧嚣,一派恬淡的景象,和她想象之中杀人如麻的山匪窝子,差距甚大。

“算是吧,开始要死要活的,现在赶都赶不走。”

秀娘顿住脚步,回头瞟众人一眼,又警告道,“既然上山,就别动逃跑的念头,不是我没提醒你们,这里四处是陷阱,稍有不慎必然丧命。”

“把我们掳来,就是要在此地生活?”

方芍药惊讶,山寨缺人手,所以急于找人凑人头,她想不通其中的关联,说不通啊。

“因为你们长得美,最近过的车队,全是歪瓜裂枣,我们老大也看不上。”

秀娘伸出一只手指头,指甲上染着鲜红色,语气很轻。

方芍药带着几个人提问,秀娘耐心给与解答,得知几个重要的消息。

山寨老大并不住在山顶上,还有其余的住处。

山寨里,女子的地位高于男子,把他们掳来,是因为他们一行人长相不错,抛开歪瓜裂枣,男子俊美,女子娇俏,而山匪老大喜欢美人。

把男女分开,因为已经过了三个月,山匪老大要给自己选夫。

被掳来的女子,也不是来吃白饭的,有专门的人给她们上课,以便更快融入山寨的生活。

方芍药被这几个消息雷到外焦里嫩,她转头看其余众人,和她一样,尤其是秦氏,呆愣愣地像个人偶。

如果是凶残的山匪,相信一干人等比较容易接受,山匪本就是穷凶极恶,而这个山寨到处透露着古怪,山匪老大是女子不说,还要选压寨的夫君!

下晌,来一个自称叫芸娘的女子,把几个人带到一处房间内。

芸娘摆上笔墨纸砚,询问几个人的特长。

“方小娘子,你有身孕了?”

芸娘抓住方芍药的手腕把脉,片刻后,又道,“怀的男娃,快六个月了。”

方芍药震惊,原来山上竟然有郎中,还是个女子。

芸娘登记几个人的特产后,说起山寨的规矩,山寨里,女子为尊,每次得到好的货色,会奖励表现好的人先挑选。

这里没有妇道之说,女子也不需要为名节苦恼。

比方寨主,三个月换一次夫君,这几乎成了定例。

“你们一定想太过惊骇世俗,可世俗是什么,无非是别人的想法,大齐男尊女卑,为何?因为女子大多恭顺,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芸娘开始上课,第一步就是洗脑。

方芍药是穿越的,对这些思想接受得毫无压力,但是其余人就不行了,嘴巴根本没合上过。

“男子三妻四妾,纳小妾之后,抛弃糟糠,而女子不敢反抗。”

或许不是不敢反抗,而是反抗无用,男子和小妾快活,女子只能独自苦楚。

生儿育女,为这个家付出一切,不晓得哪日就被扫地出门了。

芸娘举例,男子靠不住,那么,儿女就能靠得住?

女子嫁人,总是要向着婆家多一些,毕竟未来要在婆家生活,而儿子娶媳妇忘了娘。

或许眼下还好,暂时和睦,可以凑合过日子,等哪一日不能动就成了负担,被各种打骂嫌弃。

女子这一辈子,出生已经低人一等了。

但是,大家都是生而为人,为何要低人一等呢?

只要在山寨里,地位永远是女子高于男子,女子可以肆意地为自己而活,不怕有人说三道四,不受流言蜚语所影响。

“可是,男主外女主内,这不是很正常的吗?”芸娘的话蛊惑人心,但对于思想早已根深蒂固的人来说,只有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