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天色迅速暗下来,屋内点燃油灯,湿冷的腥风刮着,一场大雨将至。

夏若雪调整好表情后,给何焕之盛了一碗鸡汤。鸡汤撇掉上面的浮油,露出清亮的颜色,看上去色香味俱全。

旁边还有一叠绿豆糕,是她听说何焕之喜欢吃,特地花钱买了点心方子,亲手制作。

绿豆去皮,馅料细腻,皮薄馅大,又不至于过于甜腻。

夏若雪打听到何焕之喜欢吃的几样菜色,都很用心地去学。

“让下人把我的碗筷拿进来。”

何家人吃饭极其讲究,祖父和何焕之都有专门的碗筷。开始,夏若雪以为规矩大,一次在厨房内,偶然之间看到何焕之的筷子,她才发觉自己一直忽视的问题。

筷子是手工银质,用来验毒是最好不过的。

自从她算计问神串店后,何焕之每次和她坐在一起吃饭,必定会用自己的专用碗筷。

就像今日,夏若雪刻意不准备,何焕之主动提起。

看来,恶事做绝的人也心虚,生怕自己把他毒死。

可惜了那几条毒蛇,被放跑以后,许是跑到山野间,她派人找过,一无所踪。

“若雪,你多喝点鸡汤,双身子的人,要多调养才是。”

何焕之面色自然,举手投足都带着关心之色,对夏若雪很是体贴。

“多谢夫君。”

夏若雪明媚一笑,一只手藏在桌子下发抖,以前她天真不知事,就这么被何焕之骗了。

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都不是和她说的!

夏若雪想到自己在护国寺遇见刘粉黛,刘粉黛欲言又止的样子,有几分明了。

那会儿,自己并不知道刘粉黛和方芍药交好,或许刘粉黛早就知道何焕之是个什么东西。

心狠手辣,对于自己的正妻,都能当做花娘一般送出去亵玩。

每晚不同的男子,亏得何焕之想的出来。在他眼里,她就那么蠢,蠢到这么多次都发现不了蛛丝马迹的吗?

是啊,她真没发现,若不是方芍药小产过后没有消息,坑何家一把,何焕之无动于衷,夏若雪还不能发现这些细微的小细节。

方芍药把何家坑一脸血,何焕之说什么?他说,她就是这样的女子,有性格,聪慧!

妈的智障!被坑还高兴,脑子有问题!

夏若雪只要想起来,就忍不住爆发,偏生何焕之和她一样敏感,自己不能表现出任何。

“怎么,不合胃口?”

何焕之敏锐地感觉到夏若雪的异常,当即问出口。

“没有的,夫君,下晌我在小憩的时候,做了个噩梦……”

夏若雪没说实话。前几日她大着肚子,差点被疯疯癫癫的何玉蓉冲撞了,何玉蓉找上她,说自己的姐姐何玉蝶没有死。

虽然,一个疯子的话不可信,可恰恰因为是疯子,而说不出什么谎话来。

夏若雪和何玉蝶很熟悉,当初何家传出来噩耗,她震惊过后,难免伤怀几分。

如果何玉蝶没有死,那人藏在哪里,为什么不回家?这个时代的女子,不可能没有娘家帮衬,何家又不是一般的高门。

夏若雪总觉得,其中隐藏什么秘密,等待她去挖掘。

只要找到秘密,她就传扬出去,让这个何家,给她陪葬!

她怀了野种,做了那么多错事,走上不归路,将来肯定是活不下去的,这都是何焕之害的!

“什么噩梦?”

何焕之放下筷子,心里想着,夏若雪又要出幺蛾子了。

家里需要一个管理后宅的人,只要人安分就好,现在来看,夏若雪仗着肚子里有孩子,越发地想要触及底线。

“能是什么啊,还不是长相丑陋的妖怪吃人!”

夏若雪轻笑一声,丝毫不带痕迹地转移话题。她想试探关于何玉蝶的事,眼下何焕之对她有很强的防备之心,不适合发问。

夫妻俩坐在一起,彼此算计,各怀心思。

闪电划破天际,把漆黑的天幕点亮,片刻后,轰隆轰隆的闷雷声响起。

清水芙蓉女子会所,送走最后一位客人,青杏看着天色叹口气,她该早点让阿巧回去的。

天气不好,下晌变天,可不怎么的,客人接二连三地来,黄氏带着儿子,脱不开身,只能让阿巧盯上。

这一忙乱,就到晚饭后。

请来做饭的大娘,儿媳这两日生产,大娘回去伺候媳妇,黄氏只抽空煮了点粥。

这会儿,二人饥肠辘辘,总得先吃上一口饭。

“阿巧,今儿时候虽然不算晚,但是天已经黑了,又赶上下雨,你就留在铺子里和我作伴吧。”

青杏想了想,等明日在把人送到府上,这样更加稳妥。

阿巧想着,反正不差一晚,就算那四方脸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私闯民宅来抢人,若是那般,还真的是无法无天。

“青杏姐,给你添麻烦了。”

阿巧乖乖地点点头,二人凑在一起,晚饭简单,只有一些清粥小菜。

饭毕,收拾铺子,又洗漱一番,已经到入夜时分。

外面大雨滂沱,周边四处寂静。

叮铃铃……

墙头上,响起铃声。这个铃声在雨夜听起来不显,却让青杏把心提起来。

当初在修整清水芙蓉女子会所的时候,方芍药曾经研究过警示的东西。毕竟铺子里只有女子,若有宵小之徒翻墙而入,不可避免的。

周围的铺子有被毛贼光临过的经验,所以方芍药花大价钱在墙头装上铃铛。

墙头上有小机关,平时刮风下雨打雷,铃铛不会响,但是若踩到墙头则不然。

隔壁桃花美人水粉铺子,同样住了女伙计,两间铺子的人刚好可以搭伴,一段时间以来,相安无事。

“阿巧,你把衣衫都穿好!”

青杏听到动静,第一个动作是跳起来,先灭了油灯。

“好。”

阿巧快速地披上衣衫,被青杏拉着。

当初为方便去铺子里,屋内有一处门,通向前面的铺子,就在一处挂画后。

青杏打开门,把阿巧推进去,拉着她去前面的铺子躲着。

窗外,已经响起脚步声,不知道来这里的到底有多少人。看来她的估算失败,四方脸不敢明着来,就趁着夜里作怪。

二人往前面铺子躲避的时候,已经听见房内进人,而来人到底有所顾忌,四处翻找,没发现人,骂骂咧咧地走了。

“别回去,那些人很可能没走,不一定在哪躲着。”

青杏拉着阿巧,躲避在铺子一处库房内,库房连接地下,里面堆着各种药材。

“青杏姐,多亏有你……”

阿巧颤抖着,用手抱着胳膊,内心很是后怕。

躲得过眼前的,却不能一直躲避,万一那伙人能进到萧府的地盘,她上哪躲着去?

“你先别怕,明日我带着你去找刘粉黛小姐,夫人说了,解决不了,就去找她帮忙,她肯定没想到事态严重。”

青杏定了定神,二人坐在库房整整一夜。

第二日,雨过天晴,青杏拉着阿巧去找刘粉黛说明情况。虽然没有证据表明一切就是四方脸做的。

“这样,铺子继续开,阿巧最近跟着我吧。”

刘粉黛马上有了主意。他那大堂哥不是想打阿巧的主意?也好,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这就把人送上门去。

这几日,京兆尹后衙乱套,爹爹不止一次派人来请她娘回去坐镇,对于以往的闹剧绝口不提。

娘这次出来,什么都没拿,这不公平。

一旦真和离,至少不能把银子便宜那些莺莺燕燕。所以刘夫人一想,决定回去。母女商量,带着阿巧一起,就说是自己的侄女。在爹娘的眼皮子底下,她大堂哥定然不敢起幺蛾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