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吉好奇地看着眼前几个人,尤其是贺融。

贺融同样不着痕迹在观察鲁吉。

鲁吉是西突厥前代可汗之子,年纪虽然比真定公主小,但面容看上去居然没有小多少,这里的风沙令他面容过早染上风霜,但一双眼睛却明显要比伽罗温和许多,更未对贺融他们表现出任何攻击性的言语,或者下马威。

突厥人都喜欢咄咄外放,霸气逼人的领导者,鲁吉这样的,的确很难受到突厥人的欢迎。

突厥与中原不一样,父死子继对他们来说并不是定例,强者才能坐稳至高的位置,所以前代可汗死了之后,摩利就夺取了大汗的位置,鲁吉因为当时年纪太小,刚刚蹒跚学步,对摩利毫无威胁,所以没有被处死。

摩利可汗没有儿子,所以属意侄子伽罗继任大汗,鲁吉虽然在很多人看来有些软弱,但也不是没有人支持他的,譬如真定公主,还有前任大汗的一些臣子亲兵。

鲁吉:“你就是天、朝皇帝之孙?”

贺融:“不错,在下贺融,按照我们中原人的习惯,王子可以叫我贺三,或三郎。”

鲁吉笑道:“那你也不必称我王子了,直接叫我鲁吉便可。”

见对方视线落在自己的残腿和拐杖上,贺融并未隐瞒避讳:“我这腿,幼时曾从马上摔下。”

鲁吉可惜:“玉璧微瑕,美中不足,委实令人叹惋。”

这句文绉绉的话,任何一个中原文人来说都不稀奇,偏生出自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突厥人之口,贺融有点想笑。

他的目光落在鲁吉旁边胡凳上看了一半的书,问道:“王子喜欢佛家典籍?”

鲁吉微微一笑,惆怅道:“也谈不上喜欢,就是闲暇时看看,其实我更青睐道家经典,可惜突厥苦寒之地,想要找一本这样的书何其困难。”

贺融突然明白为什么真定公主会选择支持他了。

这样的人,要成为狼群之首,众狼自然很难服气,但对于真定公主而言,却是一个好控制的人选。

莫说突厥从未有女子当可汗的先例,就算有,真定公主也不可能办到,因为她是完完全全的汉人,身上没有半点突厥血统,所以她要统治突厥,只能通过扶持代理人来实现。

现在看来,鲁吉的确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甚至对朝廷而言,一个亲汉的突厥可汗,也要比一个成天想着入侵中原的突厥可汗好得多。

帐篷之中只有四人,真定公主、贺融、鲁吉、薛潭,简单寒暄过后,自可开门见山了。

薛潭见其他三人都没有开口的意思,便先问道:“敢问公主,大汗如今还能撑多久?”

真定公主秀眉微蹙:“大夫也说不好,恐怕不过月余。”

薛潭:“摩利可汗一死,伽罗必然会迫不及待掌权,二位现在可有何对策?”

真定公主:“伽罗手上有十万兵力,而我跟鲁吉手头,目前只有两万人。”

薛潭苦笑:“这悬殊也太大了。”

真定公主:“这些人,只是可以为我们所用的人,并不包括那些到时候会中立观望的部落首领,伽罗号称兵力十万,实则其中有两万左右也在焉耆城,能用的不会超过八万。”

鲁吉见其他人在看自己,就道:“这些天,我私下游说了不少部落首领,其中有三人,他们曾有亲属死在伽罗手中,已经答应了会站在我这边。”

薛潭:“西突厥一共多少个部落首领?”

鲁吉:“突厥有大大小小的部落,可汗其实就是对大部落首领的尊称,其下则是叶护,我与伽罗都身居叶护一职,西突厥成规模的部落一共十个。”

薛潭:“那还有七个在伽罗那边。”

鲁吉摇头:“另有两人,曾为我父心腹亲信大臣,目前摇摆不定,还在观望,若我能不落下风,他们也不会轻易跑去支持伽罗。”

真定公主沉吟道:“摩利之前给了我三万人,但那三万人现在都驻守在焉耆城,还没来得及调过来,贸然无法一下子调动,但可以尝试分批过来。”

贺融:“不行,伽罗在焉耆城也有人手,你那三万人,要留在焉耆城看住他们,而且若有风吹草动,伽罗必然知晓,到时候他先下手为强,你们那三万人,有用也变成没用了。”

真定公主眉头紧锁,苦思对策。鲁吉叹了一声:“都怪我没用,连累可敦了!”

“现在说这些还有何益?你我同坐一条船,自然要共进退,大不了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真定公主的回答倒比鲁吉还要铁血几分。

薛潭:“摩利可汗在世一日,伽罗还不敢轻易动手吧?”

真定公主:“不错,但我们不能将所有希望押在摩利身上,他撑不了多久了。”

薛潭:“既然硬碰硬不行,那就只能出奇制胜了,我现在倒有一计,不知可行与否。”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在他身上,薛潭轻咳一声:“假传摩利可汗的死讯,诱伽罗入彀,趁他不备,以刀斧手加身,将其拿下。擒贼先擒王,有了伽罗在手,其余人自然不在话下。”

鲁吉眼前一亮:“这法子倒是不错!”

真定公主却摇摇头:“伽罗没那么容易上当,我们防备他,他也在防备我们,万一他非要带人入帐见可汗,到时候偷袭就会变成混战,我们这边没有拿得出手,能够保证一击必中的精锐,恐怕会吃亏。”

她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薛潭拧着眉头,又陷入苦苦思索。

贺融忽然道:“单凭可汗的病情,不足以让伽罗放松警惕,我们还缺少一个契机。”

这段时间薛潭与他颇有些默契,闻言灵光一闪,脱口而出:“五郎!”

贺融点点头,对真定公主道:“实不相瞒,我此行前来,还带着一百名士兵,俱是禁军精锐,但因人数太少,又怕打草惊蛇,所以将他们留在张掖,可以让他们以朝廷使节的名义前来谒见可汗,伽罗如今以继任可汗自居,必然也会想要从中插一手,参与会见,届时我们可以趁机布置人手,里应外合,将伽罗拿下。”

真定公主先是一喜,而后又摇摇头:“我们现在一举一动,都受到伽罗监视,你要如何将消息传递出去给他们?”

薛潭道:“商队吧,商队往来突厥与汉地之间,所受限制比较小,可以借由商队,将消息传递回去,让我们留在张掖的人以使节名义正式求见。”

真定公主:“即便如此,消息内容也须隐蔽才行,商队往来,伽罗都会派人搜查,一个不慎就会前功尽弃。”

贺融沉吟道:“此事我来准备吧,公主,鲁吉王子,摩利可汗那边的布置,就得靠两位了。”

鲁吉面带忧虑,愁眉不展。

真定公主反是淡然许多:“事关性命前程,我们自然会全力以赴,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只愿上天眷顾,一切顺利吧。”

……

一个地方再好,住上十天半个月,成日无所事事,很快就能将这里的大街小巷,一草一木都摸透,满心雀跃也成了百无聊赖,被贺融留在张掖的那一百士兵便是如此。

起码在京城,他们不必当值时,还有父母朋友可以团聚玩耍,但来到这里,除了操练就是操练,闲暇时也只能逛逛城内,余者就是待在这座由甘州刺史为他们准备的驿馆里消磨时光。

起初还好些,但时日一久,当贺融一去不复返,又不知几时归来,众人那些雄心壮志逐渐变成茫然,哪怕贺湛告诉他们,他们待在这里,是有更重要的使命,大家也难以避免心里产生别的想法,甚至有点影响士气。

这一日,有三名士兵私自出去赌钱,被发现之后抓了回来,正五花大绑跪在下面,贺湛坐在上首,两旁则是被贺湛喊来围观的士兵。

“你们可知自己犯了什么错?”贺湛面色冷漠,目光冰寒。

三人垂头丧气,不敢吭声。

贺湛断喝:“说话!”

三人微微一颤,连旁边站着的陈谦也吓了一跳,心说五郎是越发威严了。

贺湛:“林淼,你说!”

被点名的士兵抬头偷偷瞄了贺湛与陈谦一眼,支支吾吾:“回禀统领,我们想着上午没有操练,反正是休息,又闲得慌,就相约出去那啥……小赌怡情……”

听见贺湛冷笑一声,林淼立马闭嘴,不敢再说下去。

贺湛:“每操练五日,给你们半日休息,这是体恤你们,你们倒好,还说闲得慌。”

视线扫过其他士兵,他凉凉道:“看来其他人也都是这么认为的了?既然如此,这半日的休息,以后也取消好了,每日按时操练,不得以任何理由请假逃避。”

所有人赶忙低下头,心里把林淼三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贺湛又望向那三人:“禁军规矩,三位可还记得?”

见他们不答,贺湛冷笑:“看来是不记得了,陈谦,你讲给他们听。”

陈谦面无表情地背道:“禁不听指挥,任意妄为,禁奸、淫掳掠,惊扰百姓,禁嫖宿娼妓,流连赌坊。”

他每说一句,那三人的脑袋就更低一分。

贺湛冷冷道:“违者当如何?”

陈谦一字一顿地吐出来:“违者,轻则杖刑,重则,当斩。”

三人齐齐一震,忙求饶道:“统领,我们知错了,此地不是京城,我们每日除了训练便无所事事,少卿又不在这里,我们也不知以后要做什么,何时才能回京,心里郁闷,方才想去发泄一下……”

贺湛哂笑:“我也不知何时才能回京,我也郁闷,那我也可以去奸、淫掳掠一下了?嗯?!”

他腾地站起,一步步走过去:“你们身负皇恩,千里迢迢来到这里,难不成是到这里来混日子的?少卿他们毫无武力傍身,却敢于以身犯险,至今生死不明,而你们呢,你们在干什么?!”

“你们待在这里,却嫌太过安逸,还说闲得发慌,跑去赌钱,你们对得起朝廷,对得起对你们抱着殷殷期待的父母亲人,对得起少卿吗!”

他神色严厉,一句接着一句,训得所有人羞愧无比,抬不起头。

贺湛突然抽出放在桌案上的含光剑,剑身凛冽,寒意森森。

“你们知法犯法,罪无可赦,今日我用陛下御赐的这把剑来了结你们的性命,想必你们都不会喊冤吧?”他冷冷看着三人,身上杀气凌然,毫无作伪。

三人泣道:“我等违背禁令,其罪当诛,如今已经知错了,还请统领网开一面,让我等将功折罪……”

贺湛冷笑:“我对你们网开一面,谁来对那些被突厥人糟蹋的百姓网开一面?”

陈谦没有为他们求情,他知道今日贺湛是铁了心要立威,这帮人在京城过惯了安逸日子,若是杀鸡儆猴能让他们就此磨砺剑锋,它日未尝不能成为一把无坚不摧的宝剑。

三人不敢再言语,只能伏在地上瑟瑟发抖,旁观众人更是心生胆寒,再不敢起违逆军纪之心。

贺湛手腕微扬,剑光一闪,就在众人以为林淼他们难逃一死时,贺湛却已收剑入鞘。

三人的发髻散落下来,几绺头发轻飘飘落地。

贺湛冷冷道:“念在你们初犯,这次以发代首,外加杖责三十,下次谁再犯,那就是人头落地了。”

三人惊魂未定,整个人瘫软在地。

陈谦冷眼旁观,知道自此贺湛算是彻底收服众人了。

就在此时,驿馆小吏来报,说是几名大食商人刚去拜谒了使君,听说贺郎君是长安人,心向往之,想求见贺郎君。

贺湛微微皱眉,他现在心系三哥安危,哪里有心思接见什么大食商队。

“陈谦,你去见他们,就说我……”话说到一半,贺湛心头一动,忽然问,“他们从大食过来?”

驿站小吏忙道:“正是。”

贺湛:“他们走的是哪一条路,来时经过哪里了?”

小吏:“好像说是从焉耆城那边过来的。”

贺湛想了想,改变主意:“让他们候着,我这就过去。”

打发了士兵们去操练,陈谦与贺湛往偏厅走去。

“统领觉得,这是少卿他们派来的?”

贺湛:“三哥知我们担心,一定会想方设法送消息过来,用汉地的商队太敏感了,如果是大食商人,突厥人可能就不会那么警惕,希望我的猜测没错吧。”

二人一路无话,到了偏厅,两个金发碧眼的大食人已等在那里,对方汉语流利,只是音调有些怪异,不如中原人那般字正腔圆。

“敢问哪位是贺湛贺郎君?”

贺湛拱手:“我就是,不知两位此来,所为何事?”

其中一名大食商人道:“我等入关前,途经焉耆城,遇见一位朋友,他受人之托,让我们为贺郎君送来两件礼物。”

贺湛:“请问阁下的朋友,可是汉人?”

大食商人摇摇头:“是突厥人,名叫何图。”

这个名字很陌生,贺湛有点失望:“那他托阁下送来什么?”

另一个人从包袱里拿出两个小匣子,放在案上。

两个匣子一模一样,区别在于锁扣的颜色,一铜一银。

“对方说,贺郎君打开时,须先铜后银,顺序不可混淆,等您见到匣中之物,自然就会明白。”

贺湛越发奇怪,忍不住多问了几句,但两人只是信差,除了送东西之外,别的一无所知,更不要说认识贺融了。

送走他们,陈谦看着匣子,猜道:“会不会是突厥人暗示少卿在他们手里,想以其为质,要挟我们?”

贺湛:“那他们早就大肆宣扬了,不必如此大肆周折,我总感觉,这匣子的确与三哥有关。”

他摸上铜锁的那个匣子,稍加用力,锁即断开。

匣子里装的是一个香梨。

这种梨子在边关很常见,贺湛拿起来左右端详,陈谦则将匣子翻来覆去,都没有发现什么暗语机关。

贺湛只好又打开另一个匣子。

那里头没装香梨了,却是一个胡饼。

胡饼干巴巴,硬邦邦,一看就知道味道不佳,用手一掰,里面全是白色面团,陈谦又尝了一口,忍不住吐出来:“呸呸呸!真难吃,这饼有毒吧!”

贺湛:“……”

看来的确是三哥送的无疑了,也只有三哥,才会热衷打这种哑谜。

话又说回来,他们在突厥必然碰见了什么困难,否则也不至于用这种迂回曲折的办法来传递消息。

问题是梨和饼,到底想表达什么?

贺湛来回踱步,几乎眉毛打结。

陈谦也陷入脑海的纠结中无法自拔:“梨是离?是让我们赶紧离开张掖?那饼又是什么,让我们去救人?”

不用等贺湛反驳,他也觉得自己的猜测太无来由:“五郎,这两样东西,可能有什么典故,我没读过什么书,看不懂,要不请使君派两个幕僚过来帮我们想想?”

贺湛心烦意乱:“没有那么复杂,三哥不会绕那么大的弯子,就为了刁难我们,他一定是用梨和饼来指代什么!”

陈谦:“方才那个人说,要先打开铜的,再开银的,先铜后银?”

先铜后银……

贺湛灵光一闪:“先梨后饼,先礼后兵!”

陈谦茫然:“少卿让我们先礼后兵是何意?”

贺湛皱眉:“我曾与三哥约好暗号,他那边若需帮助,只须给我传‘兵’字,又或者带一把兵器给我,我就明白了,现在他应该就是让我们带兵过去。”

陈谦:“但我们就这么带人去突厥,肯定会被抓住,就算乔装改扮成商人,也很容易暴露。”

贺湛点点头:“不错,改扮商人自然行不通,但若是我们堂堂正正以朝廷使节的名义出现呢?”

陈谦一愣。

贺湛越说越觉得自己的猜测很靠谱:“礼祭宴考,乃至外事礼宾,全都归于礼部,朝廷虽与西突厥打过仗,但现在毕竟不是战时,若我们以礼部的名义出使,那边必然也会派人接待,无论谈判还是动手,总得先见到三哥再说,他既然会传这么一个消息过来,想必已经有了成算。”

陈谦:“会不会太冒险了,要不我先带着人过去,您留守城中,有事也方便接应?”

贺湛:“我们总共也就一百人,再分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你别忘了,朝廷派这一百个人,就是让我们自己解决此事,就算我们在那边遇到什么危险,朝廷也不可能发动大军去救我们,与其再分散兵力,不如全部带过去,也能有个照应。”

陈谦沉默片刻,拱手道:“属下自打跟随少卿与统领出长安,就没想过吝惜小命,统领但有吩咐,属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贺湛扶住他的肩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直视对方坚定眼神,陈谦心头微微一暖:“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

灯火通明,一百余名士兵站在演武厅,人头罗列,却鸦雀无声。

贺湛负手而立,对他们道:“诸位蛰伏已久,立功的机会终于到来,少卿传讯过来,让我们以朝廷使节的身份出使西突厥,此去可能风平浪静,也可能兵戎相见,你们若有一丝胆怯,担心有去无回,就不必跟我前去!若想建功立业,惠及妻儿,就只管拿起刀剑,与我出发!”

众人在张掖早就待得快长毛了,每日操练出来的那一身力气正无处可使,闻言满腔热血沸腾,轰然应诺道:“但凭统领差遣!”

连堂堂天家皇孙都悍不畏死,他们又有什么理由胆怯退缩?

贺湛大喝:“好!这才是我汉家的好儿郎!”

他望向今日刚刚被杖责过的林淼三人:“你们三人留下,若我们不能回来,你们就将我们的遗书带回长安,呈给陛下,送给我们各自的家人!”

林淼等人忙道:“我等年轻力壮,伤势几日便可复原,不愿贪生怕死,也想追随统领同行!”

贺湛原是不同意,但他们再三恳求,又说遗书人人都可送,若是同袍都赴死建功,唯独他们被留下来,日后也没脸回去见父老乡亲了,贺湛见他们意志坚决,这才同意。

众人散后,陈谦对贺湛道:“恭喜统领,人心可用,士气可用。”

贺湛抬头望月。

月圆如盘,亘古未变。

天下望月人,同有一片月。

他想到三哥临行前对自己说的话,想到自己离开长安时发下的雄心壮志,又想到此去前程莫测,吉凶未卜,内心激荡反复,最终被皎洁月光渐渐抚平,化作一潭宁和安详。

含光剑剑鞘上的纹理在手掌中清晰可感,他却又握紧了一些。

三哥,等我。长安,等我。

……

贺融站在帐篷外面,负手抬头。

“今日是十五了吧,月亮真圆。”薛潭感慨。

贺融:“十五月亮十六圆,今日十六了。”

薛潭失笑:“瞧我,都过得不知今夕何夕了,那咱们来到这里也有两个月了,你的提示那么隐晦,也不知五郎他们能不能收到,五郎又能不能看懂。”

贺融漫不经心:“五郎聪明着呢,只是平日不显罢了,我与他素有默契,再说那提示又不难懂。”

薛潭:“就怕老可汗挨不到那个时候……”

话还未说完,便见鸿雁匆匆过来,神色紧张:“大汗有些不好,公主让你们赶紧回帐篷里,不要乱走!”

薛潭赶紧捂住嘴。

他童言无忌,老天爷不要当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