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看着我轻笑,“怕没?”

“……”

我扯着嘴笑,不怕不可能,但已经到这步了,正如三叔所讲,怕你也得上啊!

“对喽,这才是一个先生应该有的样子,稳!”

三叔摸了摸我头,看了眼时间,“现在才八点,一会儿十一点咱们再去后山,等你跟着走了,我在把你身子背回来……”

“啥?”

我惊了下,“三叔,你不是在家起坛么,还去后山干嘛!”

“你得从后山跟着走啊,归位时我就在家等你了,咋得,刚夸完你就不行啦!”

“不是……”

我急着解释,“三叔,你不说我头还得盖上红布,然后你做法灭我两把阳火么,这么多事儿,咱俩在后山弄啊!”

“啊。”

三叔理所应当的样儿,“正常我这坛都得在后山起,我不寻思不方便么,这带着个大公鸡,阳性着呢,一看到脏东西就叫了太误事儿,所以只能先在那给你送走,回头我在回店里等着给你叫回来……”

说着,三叔还拿出一个小草人,巴掌大,稻草扎的,在草人的后面已经用朱砂写好了我的生辰八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就是我了!

三叔也跟我解释过,待我魂魄一进入送嫁妆的队伍,这个稻草人就会‘活’了。

届时,三叔会将这个草人置于一个铺满香灰的红纸上,以此,来观察我的行走路线。

“精卫你别太紧张,到时候你就算是没看清是谁家也没关系,回头我根据这香灰上走出的印记也能推测而出,你的任务,就是阴符,一定一定要放在嫁妆堆里,千万别被那帮东西发现了,能记住么?”

“……嗯。”

我吭哧瘪肚的,“能。”

艰巨啊!

一想到要去后山这脊梁就出了一层冷汗,对我来讲,这小店铺就好比是我的一个安全地带,在这我怎么折腾都行,可要去后山……

擦,有阴影啊!

“别怕,忘了三叔的话了?!”

三叔眉头一挑,“仰天大笑出门去!下一句!”

“我辈岂是蓬蒿人……”

“气势!!!”

“我辈岂是蓬蒿人!!!”

我喊得差点破音儿,“呀!!!”

“漂亮!!”

三叔一拍巴掌,拿过一包寿衣递给我,“换上!!”

我动作一僵,真心觉得三叔一天就会忽悠我,北方土话来讲就是‘抓呼’!

“三叔,用不着吧,这东西活人穿多晦气啊,回头耽误我时运,我还得冲刺……”

“啧,你这就不懂了,送嫁妆的那都是山上那女鬼的亲信,咱前几晚不都看着了么,穿的哪有时兴样儿的,你必须得穿的和他们差不多,以此,来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三叔说着就把我推上了楼,门在外头一关,“赶紧换,咱必须一步都不能差!”

我头大的,看了看怀里的这包艳粉色的女士寿衣一咬牙就换上了,内衫,对襟夹袄,外加一个披风袍子,穿完真是浑身不适。

开门,三叔又递给我一双绣花鞋,到这步我也没脾气了,脚一蹬穿上,以为这就全套了,再抬眼,三叔不道从哪淘弄出一支女士口红,“来,叔给你擦……”

“三叔,你哪弄的,这东西……”

“买的啊!”

三叔说着就拧开口红对我招呼上了,“放心,叔这钱不能白花,浪费不了……啧,你别乱动,我画歪了!”

我跟上刑一样的挺着啊,“完没完事儿……”

“马上马上。”

涂就涂呗,三叔还挺得意的,不停的啧啧,“像,真像,肯定没事儿,那些东西肯定注意不到你,哎呦,好看的……齐活了!”

“好看?”

“好看!!”

我懵懵懂懂的站到镜子前,当即就是一声惊叫,“鬼啊!!”

自己给自己吓到了!!

“这这这……三叔!我脸怎么这么白?!!”

“面粉啊!不然不像!你在上面什么样,下去就得什么样!得像!”

“……”

我想哭啊,镜子里的那分明是个女鬼,脸刷刷白,嘴唇子血红血红,脸蛋上还有两团一样红的圆团,配上这一身过于崭新扎眼的寿衣,花里胡哨的,就跟刚从棺材里爬出来似得,要命的还是我这小丸子的发型,唱大戏啊!

“三叔,咱不带这样儿的……”

我咧着嘴,“要是让邻居们看到了,我还咋在镇上混……”

“看不着!大半夜的谁在外面晃荡!”

三叔还挺有谱的样儿,貌似很满意自己的杰作,“再说,我是为你好!不,为咱俩好,替天行道,啊。”

替个头噻~

“三叔,你不说拿我当亲闺女么,有这么对亲闺女么……”

“就是把你当亲闺女才这样,安全第一!”

三叔直念叨,“你不但是黑姑姑的命根子,也是三叔我的,咱帮人归帮人,我绝不允许你有事儿,你跟着去送嫁妆,必须要确保万无一失……”

我无话可说……

不,是生无可恋了。

……

在楼下等到时间差不多了,三叔又趴着门缝观察了一下路上的行人,这是我底线,必须确保街上没人,不然打死我都不出门,就我现在这样,别说我自己看不了,都能给活人吓尿炕了!

“行了,没人,走吧!”

三叔挎了一个包就冲我挥了挥手,“马上就到子时了,咱俩别耽误事儿!”

我没吱声,缩头缩脑的跟在三叔身边,路上恨不得捂脸,苍天大地啊,我是得罪谁了!

三叔以为我是紧张,不停的宽慰我,我没好意思说是嫌穿这身出来丢人,别扭的我连恐惧感都冲淡了!

一路走得很快,到后山了只有凉风阵阵,别说,我这身还挺保暖,披风偶尔还会飞起,莫名的,有一种很fashion的小感觉,咳咳~被三叔带坏了。

找到上回的草稞子趴好,手腕的伤好了,我现在啥也看不到,眼前就是黑黢黢冒着阴森气儿的树林子,三叔调整了下姿势看向我,“准备好没?”

我点头,听着虫鸣心跳开始加快,“准备好了。”

三叔嗯了一声,“丫头你记住,人活着是说人话的,死了就说鬼话,你混进去后,要是没东西和你说话最好,要是有了,千万别说实话,不能一五一十,尽量打岔,明白没?”

“就是,就是胡说八道呗……”

我音儿颤着,三叔却轻笑一声,“对,胡说八道,要是有谁问你啥你就瞎说,别引起怀疑就行,要记住,人走了后,要是在下面时间长了,不一定正常的,一根筋你明白吧,你就绕,给他们绕晕为止,懂没?”

想说没懂,可鸭子被赶的已经要上架了,能回头不?

“哎呀,你这个丫头随我,这点我放心!”

纳尼?

我看向三叔,对我这么自信吗?

三叔没搭理我,抬眼看了看星就拿出在家准备好的草人,手上旋即燃符,对着草人的头部一阵摇晃——

我忽的咳嗦了一声,感觉那烟就是在我鼻子处点燃的,“三叔,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