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月下心事(1/1)

“殿下,苏州来的消息。”王玄策一进偏厅,便对李恪道。

“讲。”李恪看着王玄策的神色,带着几分严肃,显然是发生了大事。

王玄策见得几位主事也是厅中,于是俯身,靠在了李恪的耳边,小声道:“今日晨间,押运送往姑苏府军械的府军遇袭,府军死伤过半,军械全数被劫。”

李恪闻言,脸色猛地沉了下来,这次送往姑苏统军府的军械是他去岁末,临进京前,亲自批复,发下的函文,如今这批军械被劫,李恪身为扬州大都督,自当是首责。

李恪连忙问道:“可能查出是何人所劫?”

一千余件军械,可不是个小数目,此事若是传到朝中,这可是天大的笑话,到时弹劾李恪的折子也断不会少了。

王玄策道:“劫掠之人自称是梁人,兴许便是去岁掳走殿下的南梁余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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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恪听得王玄策之言,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李恪和那些南梁余孽打过交道,他们虽懂些拳脚刀棒,但也不过是比寻常百姓强了一些,算不得勇武,可此次负责押解军械的也是扬州大都督府的府军,虽比不得禁军和边军精锐,但也不是酒囊饭袋,怎的就叫他们突袭得逞,劫走了军械?

李恪听闻劫走军械的自称的南梁之人,心中自然有些诧异,可仔细想了想,这东南之地,又少有匪患,除了他们,还有谁还有这个胆子,敢去劫扬州大都督的东西?

李恪问道:“可知东西是在何处被劫走了?”

王玄策回道:“苏、常之交,还未进苏州境内的横山脚下。”

“地方可曾遣人去追拿了?”李恪接着问道。

王玄策道:“军械方一被劫,负责此次押解的副尉李果便已分别遣人通报常州的晋陵统军府和苏州的姑苏统军府,想来追寻的人已经遣出了。”

李恪闻言,点了点头,心中也有了分寸。

若是主司押解的副尉李果在军械被劫后并未在第一时间告知地方,说不得此人便有勾结劫匪的可能,可既然他已经告知地方,要他们出兵相助,想来此事多半与他无关了。

李恪问道:“李果现在何处?”

王玄策道:“李果负伤,现在归途,殿下可是要见他?他只伤及左臂,当无大碍,殿下若是要见,臣这就命人传他,明日可至。”

李恪想了想,摇头道:“不必了,待明日本王亲自去一趟营中,也去看看负伤的兄弟。还有,你先去找来扬州城中最好的大夫,明日随本王同去。”

“臣这就去安排。”王玄策应了一声,先行退下了。

王玄策走后,这厅中除了李恪,又只剩下了正在厅中坐着,等候李恪发话的三位漕行主事。

他们看得出李恪还有要事,可李恪还未发话,他们也不敢妄动,就这样坐在厅中,面面相觑地待着已经有了片刻。

李恪看着厅中的三人,又想起了什么,于是吩咐道:“自今日始,半个月内,扬州各大小渡口不得于夜间发船,而且近日你们行船时务必要多加仔细,每一艘船,无论大小,凡所出运之货,每一箱你们都需亲自验视,不得惫懒。一旦发现刀剑之类,即刻上报本王。”

“诺。”三人虽不知发生了何事,但看着李恪的脸色,显然不是小事,李恪下令,三人当即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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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夜,夜色渐深,扬州城中除了李恪,还有一个人满怀心事,也同样难以入眠,这个人便是萧月仙。

皎白的月色之下,萧月仙靠在窗前,闻着迎面夜风送入鼻中的花香,心里却没有赏此美景的闲情逸致。

半月前,萧月仙的师父左游仙已经南下去了苏州,为的便是姑苏府的那一千余件军械。

一千余件军械,仔细算起来也足可装备数百人,确实是一个不小的数字,可这些东西又算得了什么?

数百人的士卒,若是在隋末那样的乱世,兴许还能占得一县之地,以为根基,可现在不是群雄逐鹿的隋末乱世。

大唐立国已十余载,海内安定,四夷臣服,百姓安居乐业,莫说是反王了,就连打家劫舍的贼匪都是少见,这样的时候,凭着区区数百士卒能成何气候。

大唐胜兵百万,且不论长安禁军和北线边军,光是偏安东南的扬州大都督府便掌一十六州军事,麾下一十八处统军府,扬州大都督李恪振臂一挥,便可召府军四万余,若再急征,顷刻间便可聚兵十万,这还没有算上今岁之初,李恪新增督的越、婺、泉、建、台、括六州。

天下百姓思安,凭着他们的区区数百人,就算是孙武在世,吴起重生,也掀不起半点波澜,更何况她一介女流。

自打萧月仙懂事以来,她还从没有哪一天如现在这般压抑过,一面是国仇家恨,是左游仙的野心和无时无刻对萧月仙的敦促,一面又是摆在眼前的无力和疲累,眼前的一切似乎都不是她能够左右的。

以她单薄的肩膀,将这所为的复仇和复国之梦加之于身,她被压地几乎喘不过气来。

可世事偏偏如此,她除了闭着眼睛扛下这一切,又别无选择。

甚至近来,她总会梦见去岁她在扬州临江宫的日子,那段日子是她度过的最美好的时光。

那时她的身边没有左游仙的敦促,没有国仇加身的压抑,她在临江宫中,每日陪在李恪的身边,李恪待她也极好,她每日只是抚琴,自由地做她喜欢做的事情,短短三个月,却已胜却太多。

她常常也会想着,若她真的只是烟雨楼中的一个琴姬,在一次偶遇后被赠予了李恪,那样的她应该比现在要快活地多吧。

“咚咚咚咚咚...”

萧月仙的心中还在想着,此时门外却突然想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小娘,婢子有要事相告。”一阵敲门声后,门外传来了清儿的声音。

“何事?”清儿半夜叩门,必是有要事,萧月仙当即问道。

清儿推开了门,刚进了屋中,当面便急道:“小娘,苏州刚刚出来的消息,仙师在穹窿山遇伏,生死未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