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成峰的手下无数，但是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有些私心，从来没有一个人像少年这样，对他毫无保留。

驭人在于制衡。

人活在世，总有所图，或金钱、或名利、或女人，或是其他。只要有求于人，便必然要为人所用。而那些什么都不求的人，反而是最不好掌控的人，因为手里没有他们的弱点，他们随时可以叛离。

暗夜正是这种人。

从跟着何成峰以来，暗夜从来没有对何成峰提出过任何的要求，反而是何成峰对他的要求，他每每都会尽全力去做到。

空间可以给，身体可以给，就连命，似乎也不是那么重要的。

这是何成峰一直想不明白的问题，暗夜跟着他，全心全意的为他付出，到底图他什么？

数不清的金钱从手里过，无数的物资堆满空间，暗夜不为所动。

除了面对他以外，不论是男女老少，有钱的有权的，漂亮的英俊的，暗夜从来不会多看一眼，就算是目光扫过去，也是戒备居多。

暗夜的身份何成峰早已经调查清楚，从小被送进秘密培训基地，无亲无故，也无所求。而暗夜舍弃了原本的主子，明里暗里投奔于他，更是莫名其妙的举动。

何成峰想了很久，也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在暗夜关于末世的梦里，他一定是做了什么，才让暗夜如此对待他。

何成峰紧紧盯着少年，像是要把少年看穿一样。

这样的少年如何不令他心动？即使之前想要占有少年是利益和私心在作祟，可不知不觉间，早已混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里面。

“匕首。”何成峰说。

暗夜举起双手，一把锋利的匕首呈现在手中。

何成峰握住匕首，面无表情又似乎是无比认真的说，“空间我不想要了。”

说着，匕首缓缓抵在了暗夜脖颈间的动脉处，他一眨不眨的看着暗夜，想要看他是否真的可以将一个人最珍贵的性命都给他。

“我要你的命。”

这将是何成峰对暗夜的最后一次试探，结果将决定今后暗夜在何成峰心目中的地位，是完全亲近信任，还是有所保留的利用。

锋利的刀刃抵在脖颈之间，只要轻轻一用力，就可以划破那细嫩脆弱的皮肤。

何成峰说：“你才十六岁，经历的太少，未来还有很长的时间，你会遇到你喜欢的人，会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就这么无缘无故死在我的手里，是不是太可惜了？”

暗夜的回答是仰起脖子，将那脆弱的地方完全暴露出来。

他目光微动，就那么定定地抬头望着何成峰，“我的命是少爷救的，少爷想要的话，就拿去。”

说的如此轻巧，仿佛不过是一件无关紧要的玩具似的。

何成峰心中一动，他救过少年吗？在少年的梦里？

但事实，上辈子何成峰救了暗夜，暗夜也已经将命还给了何成峰，两个人早已经互不相欠了。

匕首逼近，陷进皮肤里，只要稍微再前进一分，便可以血溅当场。

少年看着何成峰的眼神太过清澈，没有怨，没有恨，没有畏惧，没有不甘，似乎连一点儿的情绪波动都没有，犹如一潭死水，没有了之前在何成峰面前的生动、羞涩、坚强、顺从以及那全心的依赖。

何成峰的心突然莫名地抽搐一下，他还是从这毫无波澜的眼神中，读到了一丝微乎其微的凄凉……

待他再要仔细去看时，少年突然闭上了眼睛，似下了决心一般，用脆弱的脖子，撞向了锋利的匕首，主动结束这漫长的对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