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环境并不怎么好的路边小饭店里,宋斌正坐在角落里喝酒。

满是油污的桌上摆着两碟子下酒菜,可他并没有动筷子,而是一个劲儿地举着酒瓶,一口一口地喝着,颓唐的脸上还夹杂着几丝醉意。

宋家败落之前,宋斌是绝对瞧不起这样的小饭店的,环境脏乱差不说,就单说这桌上的油污,像是十年八年没有清洗过,皮肤一碰上去就粘黏黏地,让人很不舒服。

可现在,他身上所有的钱也不过只够在这样的小饭馆里喝一顿劣质的酒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桌上的酒瓶全都空了,宋斌的醉意也越来越深,甚至到了有些神志不清的地步,他摇摇晃晃地起身,离开了小饭店。

如今宋斌他们三个住的可不是什么宽敞明亮的高级楼房,而是一间仅仅能安身立命的小房子,坐落在某个偏僻的胡同巷子里。

宋斌从巷子经过的时候,被人套了麻袋,眼前一黑,紧接着无数棍棒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动手的人很有技巧,每一棍都很有力气,像是要把人往死里打,但却偏偏又控制着角度,给人留了一口气,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很是能折磨人。

许久后,殴打终于停了,宋斌昏了过去,头上的麻袋也被人取走。

正月的天气依旧很冷,帝都的冰雪未消,宋斌人事不知地躺在那里,等着某一位过路的好心人能帮他一把。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运气太差,整整大半天都没有人从巷子里路过,还是宋母和宋洁眼看着天黑了,宋斌还没回来,出门寻找的时候才发现了他,然后慌里慌张地将他送到了医院。

叶宁家楼下,韩超正在跟叶宁汇报事情的进展:

“跟医院打听过了,宋斌的双腿骨折,原本及时治疗是能治好的,可奈何他在冰天雪地里躺了太久,寒气入体,那一双腿哪怕是治了,也会落下终身残疾。”

“什么人做的,有眉目吗?”叶宁问道。

“是他那个私生子哥哥。”韩超说道,“你之前猜的没错,等宋家最大的后台一垮,不用我们动手,自然有人针对宋斌他们。想必,那位私生子不会让宋斌有起复的机会了。”

“不是说宋贸平带着自己的父母,去跟初恋还有私生子过日子了吗?情况怎么样?”

“宋贸平如今在新的家庭里没什么话语权。”韩超说道,“那个初恋和私生子都是聪明人,以前从宋贸平身上扣出来的钱,在自己手里捏的死死地,现在也没有让宋贸平染指半分。还有私生子那个公司,虽然在跟宋斌内斗的过程中元气大伤,但好歹保住了,他做生意倒是比宋斌和气许多,生意场上也有几个朋友帮扶。”

“这样啊……”

“你看要不要我们再添把火,让这个小公司……”

“不用了。”叶宁摇头,“宋贸平的私生子跟我又没什么仇,我又何必赶尽杀绝?更何况,他和宋斌这边是绝对没办法和谐相处的,对宋贸平也不见得有多尊敬,所以必然不会为了这一家子来为难我。”

“明白了,老板还有什么吩咐吗?”韩超问道。

“有杜可可的消息吗?”

叶宁始终记得,颁奖晚会那天算计她的除了宋洁,还有个杜可可,而落在她身上的棍棒,也全都是杜可可干的。

她向宋洁报了仇,而且确保宋洁没有再反击的机会,但杜可可还没收拾呢!

“您受伤的第二天,她就收拾东西跑路了,应该是担心摊上什么事。”韩超说道,“我们的人查到她是回了老家,但不敢在父母亲朋面前出现,就去了一家会所上班。”

“会所?是我想的那种会所吗?做皮肉生意的?”

“老板英明,她长得还行,又是考上过帝都大学的读书人,在里面身价很不一般,进去没一个星期就被一个煤老板给看中了,瞒着家里的老婆把她安置在了外面。”韩超说道。

叶宁听了这话,看了韩超一眼,没错过他眼神里一闪而过的笑意。

她顿时就明白了——

杜可可好歹是个读过书的知识分子,就算担心摊上事,不敢在亲朋面前露面,但是隐姓埋名去做点正经工作完全可以,何必要落到会所那种地步?

这其中如果说没有韩超的手笔,她是不信的。

如今杜可可跟了煤老板,只要韩超往煤老板的老婆那里透个消息,那便又是一场正室和小三的大战。

然而杜可可不是宋贸平的初恋,也没那么有心计有脑子,在正室的打压下会变成什么样子,可想而知。

也就是说,杜可可后半辈子基本上已经毁了。

但一切都跟叶宁没什么关系,宋洁的仇她自己报了,杜可可的仇韩超替她报了,从今往后这两个人就是她生命里不值一提的过客,再也不会翻起任何风浪。

寒假一天天过去,叶宁的生活平静而安稳,不是在家里休息,便是在公司处理事情,这期间陆简偶尔也有半天假期,两人一块儿去看一场电影,便是忙里偷闲时最幸福的美好。

距离上学还有三天的时候,一场意外突如其来。

半夜,叶宁家的房门被人敲响,那声声突兀的敲击声让叶宁和叶欣姐妹俩同时醒了过来,打开卧室门走了出来。

“姐,现在是凌晨三点多,谁会在这个时候敲门啊?”叶欣心中有些害怕,顺手就把家里的扫把拿在手里,开始防备起来。

“别怕。”叶宁安抚了一下叶欣,蹑手蹑脚的走到门边,问道,“请问哪位?”

“叶宁!叶宁是我!我是肖瑶!”

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语气中带着哭腔,听起来惨烈而急促。

叶宁凝神听了听外面的动静,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于是把门打开,便看到外面站着的肖瑶,一张脸冻得惨白,脸上还挂着没干的泪水。

而在肖瑶的身边,还站在一位上了年纪的妇女,双目死气沉沉,脸上还带着青青紫紫的痕迹,像是被人打了一顿。

“叶宁,你帮帮我……”肖瑶开口,话还没说完整,眼泪便又掉了下来。

“快,你先进来。”叶宁赶紧让开,又吩咐叶欣,“你去暖水壶里倒两杯开水拿过来。”

“哦……哦,好的!”叶欣丢下扫把,转身就跑到厨房,很显然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吓着了。

等叶欣把热水端过来,让肖瑶和妇女分别捧着,暖了暖身子之后,叶宁才开口询问事情的始末:

“距离开学还有几天,我以为你要后天才到,怎么这个时候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