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瑶抽抽噎噎地讲述着,时不时地喝一口杯子里的热水,情绪慢慢地平静下来。

可反观她身边的中年妇女,听着肖瑶的话,原本死气一团的脸上却突然泪流满面,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无助。

那些过往和回忆,就像是她心上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腐烂。

叶宁轻轻地拍了拍肖瑶的背,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抚她。

肖瑶冷静过后,继续说道:

“我外婆的死并没有让我爸悔悟,反而因为我妈的反抗,那段时间他就像是疯了一样,变本加厉地殴打我妈,最终我妈受不了了,跑出了家门,可我爸却追出去动手,在过程中误杀了路过的邻居。”

“邻居死了,这件事无法善了,其家人直接将我爸告到了警局,他被抓了进去,被判了八年。没了我爸,家里平静了不少,我也能安稳念书,我妈也不用再挨打,一切似乎都在变好。”

在随后几年的时间里,肖瑶的爷爷奶奶陆陆续续地去世了,毕竟二老身体本就不好,再加上这么多年家里鸡飞狗跳的生活,所以没能熬得住。

整个家里只剩肖母和肖瑶两个人。

肖母在老家打零工,挣点生活费,完全能够养活自己,而肖瑶则拿着高中学校给她的奖金,来帝都上了大学,再凭着自己的写作天赋,找到了向报纸投稿的兼职,也能在帝都生活的很好。

“我之前算过,等我爸出狱的时候,我早已经大学毕业,有了正式工作,到时候可以将我妈接过来跟我一起生活,天大地大,我爸也不知道我们在哪儿。”

“可是没想到,这次过年,他竟然提前被放出来了,说是在牢里改造表现优秀,反省到位,获得了减刑……”

按照肖瑶原本的打算,母女两个相依为命的日子完全可以撑到她大学毕业,有本事在大城市立足的时候,接母亲过来。

可肖父的提前释放让她们母女两个再一次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

就在过年前几天,肖父回来了,开始两天表现的还挺好,挺像个被改造过的、洗心革面的人,可这虚伪的面目没支撑多久,就土崩瓦解。

这一次,肖父不仅殴打肖母,甚至连肖瑶也一块儿打,完全不顾她是肖家唯一的骨血。

过年这段时间,别的家庭都高高兴兴地吃团年饭,只有肖瑶家里,每天都是数不清的尖叫和哀嚎,家中充满了绝望。

肖瑶在肖父出现的那一刻就想着要带母亲离开,可奈何车票不那么好买,母女两个想方设法躲开肖父,可肖父却像是盯死了她们一样,去哪儿都跟着。

“好在我曾经跟着你学了不少功夫,虽然是个半吊子,想跟我爸硬碰硬还是不能够,但好歹也是能跟我爸周旋几招的,就这么撑了几天,直到我买到了来帝都的票。”肖瑶说道,“我们甚至连行李都来不及收拾……”

叶宁这才明白,怪不得肖瑶当初得知她会功夫之后,便提出想跟着她学习了。

那个时候两人还不太熟悉,才刚认识,这样的请求是很冒昧的,可是肖瑶却管不了那么多了,她从小生活在那样的环境里,多学点身手,就多点保障。

试想,如果不是那段时间的学习,这一次肖瑶不一定能成功带着母亲逃出来。

“所以,你和阿姨是刚下火车就来我这儿了。”叶宁说道。

“是,深更半夜的,我们实在不知道去哪,我能带着我妈逃出来,全凭一口气撑着。”肖瑶说道,“除了你,我真的不知道还能求助谁。”

她现在还没大学毕业,就算自己有赚钱的手段,可稿费也不过是只能让她自己在学校里活的滋润一些,想养活她和母亲两个却不够。

更何况,肖父知道她在帝都大学念书,如果他真的不死心地追过来,完全可以去学校堵人,这叫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说到底,肖瑶再怎么聪明,也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小姑娘。

她没办法很好的解决这件事,更不知道怎么才能应付那个像是水蛭一样的父亲。

而在肖瑶的认知中,叶宁是个很神通广大的人,能创立那么大的公司,说不定有办法帮她呢?她这也是没有办法,实在走投无路了,才会厚着脸皮前来求助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担心你父亲从老家找过来,去学校找你对不对?”叶宁问道,“你虽然有心想躲他,可你却不能放弃学业,帝都大学就是他能找到你的最大靶子。一旦找到了你,你母亲也一定逃不过他的手掌心。”

“是……叶宁你不知道,他真的已经失去理智了!他比入狱之前更加变态!”肖瑶控诉着,“入狱前,他殴打我妈是在明面上的,动静闹的隔壁邻居都知道。可现在,他凭着最初几天,在邻居面前刷足了好感,让大家都以为他是改过自新了,一副谦虚温顺的模样,可对我妈却下手越来越狠。我妈本想出去求助,可邻居们反而劝她不要闹幺蛾子,还说我爸很好,已经改了,让她以后好好跟我爸过日子……”

换句话说,就是肖父会伪装了。

也难怪,他要不是伪装的好,也不会提前被放出来了。

现在他做足了姿态,让所有人都以为他洗心革面,用一层面具欺骗了所有人,可只有肖瑶和肖母知道他的真面目。

“听你的描述,他可能真的会找过来。”叶宁低头沉吟。

像肖父这种人,先是子孙根出问题,后是牢狱之灾,这样的变故足以让一个男人心里发生扭曲,他对肖母变本加厉地殴打就是证明。

他的人生是失败的,不管是身体的残缺、坐牢的污点、父母的故去、女儿的背叛等等,都证明了他这辈子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失败者,这样的人会在更弱势的人身上找存在感。

肖母就是这样弱势的人。

肖父凭着殴打肖母来证明自己的强大和成功,看着肖母在自己手中瑟瑟发抖、苦苦求饶,他才能感觉到发泄的快感。

世界上这种心理的人不少,而肖瑶很不幸,碰上的这个是她的父亲。

“我已经知道你的情况了,你父亲找过来应该还需要时间,这几天你们就在我家住下,好好的养伤。”叶宁说道,“等过几天,你该上学还去上学,不用顾忌你父亲,他去学校闹事,当着那么多人,也不敢把你怎么样。至于你母亲,等养好伤,回头你问问她,愿不愿意去宁初服饰的服装厂工作。别的不说,我厂里的女工都是包吃住的,生活不成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