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下王蓓的人叫周金山,按辈分算,是周大昌兄弟俩的堂叔。

那个时候周大昌兄弟俩还没这么心狠手辣、丧心病狂,没有割舌的习惯,所以王蓓很“幸运”地逃过一劫,没有像黄莹莹和徐婉,刚被抓住就没了开口说话的机会。

王蓓和其他几个一同被卖到福禄村的女孩子一样,一进村的第一件事,就是挨饿。

周金山家里没有地窖,只有猪圈,所以王蓓从一开始就是被绑在猪圈里的,她饿了五天,只能每天晚上喝几口水,就这么撑着熬着。

没过多久,村里有人打算逃走,那是一个比王蓓早两个月被卖进来的女生。

“我记得她有一个特别好听的名字,叫崔蔓蔓……”

崔蔓蔓是所有被拐卖女生里最烈性的,她来福禄以后,从来没有屈服过,尽管她也挨饿,也挨打,但是她咬牙撑着,从来没有说过一句低头的话。

更有甚者,在她的买主想要对她用强的时候,她踢中了买主的子孙根,使得买主很长一段时间疼痛不已,而买主也因为这件事,将她打了个半死。

但因为买主家庭条件不好,打死了崔蔓蔓之后,没有钱再买第二个女人,所以崔蔓蔓幸运地保住了一条命,在床上躺了一个月,才将将把伤养好。

伤势好转之后,崔蔓蔓就策划着从这里逃出去,崔蔓蔓假意逢迎,讨好买主,降低对方的警惕心,让买主以为她挨了一顿打,想清楚想明白了,于是给予了她一定的自由。

除了离开村子之外,她倒是能在村子里行走。

恰逢王蓓她们这一批三个女孩子被卖进来,于是崔蔓蔓就想到了找她们合作。

崔蔓蔓来了两个月,对村里的情况比刚来的王蓓要熟悉;而王蓓她们刚来,还没有经历过毒打,身体没那么虚弱,体力不错。如果双方合作的话,只要计划的好,逃出去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但很多时候,往往事与愿违。

在她们几个女孩子等待时机的过程中,王蓓她们三个新来的女孩子中,另外两个受不了饿肚子的罪,半推半就地屈服了,而王蓓也因为饿晕过去,被周金山直接用了强。

因为和村里的男人们有了夫妻之实,所以几个女生的待遇好了一点,毕竟男人们担心她们肚子里已经有了儿子,如果再打她们饿着她们,万一儿子出了事可就不好了。

又过了一个月,崔蔓蔓她们才找到逃出去的时机。

那也是个盛夏,同样下了一场大暴雨,三天不曾停歇,福禄村东边的田地都被雨水冲垮,造成了滑坡,弄坏了不少粮食,村里的男人们都要去清除淤泥。

崔蔓蔓过来通知她们,就趁着那个时候离开。

在崔蔓蔓的帮助下,连同王蓓在内的其他三个人都各自离开了家里,避开人群朝着村外跑去,可刚下过雨的路太滑,十分不好走,其中有个女孩没走稳,当场就从山坡上摔了下去,在摔倒之前,还下意识发出一声尖叫。

就是这声尖叫,吸引了福禄村男人们的注意,很快就有人追了过来。

女人体力本就不如男人,再加上崔蔓蔓一行人对这里根本不熟,加上没走过这么难走的山路,所以逃跑的速度极慢,那些男人很快就追了上来,把她们重新抓住了。

很快,四个逃走的人里面,瞬间就有三个人丢了命——

那个摔下去的女生因为头部撞到了石头,一命呜呼;剩下三个人被一群人围着打,另一个女生实在受不了,直接扑到铁农具上自杀了;崔蔓蔓被人指证是她撺掇人逃走,所以打的最严重,当场就没了气息。

只剩下王蓓一个人,原本她也要被打死的,但那个时候她干呕了一阵,周金山怀疑她是坏了身孕,跟村里人求了情,这才放了她一马。

当着王蓓的面,崔蔓蔓她们三个直接被埋在了村口的那片地下,而后王蓓也重新被送回到周金山的猪圈里。

“那个时候,我也的确是怀孕了。福禄村死了那么多人之后,难得传出一个喜讯,所以我被允许从猪圈回到屋子里养胎,周金山不打我了,也不让我饿肚子了,我的日子好过了不少。我知道,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我的护身符……”

王蓓并没有熄灭逃出去的心思,可她需要这个孩子来保证自己的正常生活,也因为这个孩子,被整个村子的人全方位无死角的监视着。

随着肚子越来越大,她却没有找到任何离开的机会,倒是村里又有不少人家,从周大昌兄弟俩手里买了女人传宗接代。

有了崔蔓蔓联合其他人出逃的前车之鉴,再加上福禄村眼红吉祥村,想要修路的事,害怕村子里的秘密被传出去,于是周大昌兄弟在村里人的提议下,给几个女孩子割了舌头。

“本来我也是要被割舌的,但是危险性太大,为了肚子里的孩子考虑,他们没让我割舌,只是用烧红的炭火烫坏了我的喉咙。”

叶宁听到这里,才明白为什么王蓓的声音听起来这么怪异,她本来以为是长时间没说话的缘故,却没想到她的喉咙受过很严重的烧伤。

用炭火烫坏王蓓的喉咙之后,她也不能说话了,但比起割舌来说,喉咙的伤势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愈合,以至于到了现在,虽然不如从前那样正常说话,但是开口却没什么问题。

“自从喉咙坏了之后,当着福禄村男人的面,我再也没有开过一句口,他们都以为我成了哑巴,但每天夜里他们睡觉之后,私底下我都会进行发声练习。一开始,喉咙像是刀割一样疼,说的多了还会流血,可日复一日的练习,习惯了也就好了。”

王蓓说着这话,然后自嘲地一笑,又道:

“要不是我因为怀孕保住了命,又因为怀孕保住了舌头,再加上这么长时间的练习,可能今天你根本无法从我口中,听到这个村子的真相。”

在说道最后一个字的时候,王蓓直接是用气音发声的,过去一年里,她从来没说过这么多的话,嗓子说到现在彻底罢工。

她咳嗽了两声,叶宁又赶紧给她喂了水,这才觉得好受一些。

“我原先只以为,这个村子只是包庇周大昌和周大顺两个人贩子,没想到他们还草菅人命,这福禄村村口地下的累累白骨,怕是已经堆成山了!”叶宁咬牙切齿地说着。

“谁说不是呢?”王蓓说着,笑容讽刺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