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亭坊曾有一花魁，以舞姿名动天下，惊艳四方。

唤名，桃夭。

兰亭坊曾经名噪一时，也是因为她。

三年前，赵家二公子贪恋其美貌，常来兰亭坊对桃夭表明心迹，久而久之，桃夭竟然真的动了真情，自己替自己赎了身，跟随赵家二公子回了赵府。

本以为虽不可得正妻之位，但也是个妾身。

哪知，不过半年，赵家二公子便腻味了桃夭，对其不管不顾，桃夭在赵家的日子开始过得比猪狗还不如。

数天后，赵家为赵家二公子安排了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

又数天后。

桃夭在赵家坠井。

赵家对外一直宣称，是桃夭自尽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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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尽？道长，你可知，桃夭死的时候，肚子里已经有了赵二公子的骨肉？”紫嫣声音有些颤抖：“说到底，根本就是赵家觉得桃夭会阻碍赵二公子明媒正娶吧！可怜桃夭还有个妹妹，自从知桃夭惨死后，便大病一场终日卧榻。”

“赵家根本就是心虚，以至于都两年多了，赵家二公子惨死竟还怀疑到兰亭坊来！呵，若是与我们兰亭坊有关，那也是桃夭的冤魂怒意！”

殷怀羡好看的眉头轻轻蹙了起来，看起来并未听说过这事。

“道长道长。”白妄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又凑了过来。

殷怀羡斜眸看了他一眼，目光里分明在忍耐着什么，明明一副清冷高洁的模样，可是对上白妄后好像随时会支离破碎般。

白妄被他的目光看得一退，殷怀羡一愣，连忙移开了脸：“何事？”

“啊……”白妄回过神来嬉笑道：“道长你腰上剑的图案好好看啊，我能摸摸吗？”

殷怀羡低头嗫嚅半晌没出声，主动将剑递了过去。

白妄笑了一声，伸手抚着那柄长剑剑鞘上的清虚九霄门派霜雪图案，白妄心间微颤，表面不露声色。

这一世，没有我，你也还是入了清虚九霄吗？

“谢谢道长。”白妄摸了一会笑嘻嘻地收回手。

“可否劳烦这位姑娘带我在坊内走一圈？”殷怀羡望向紫嫣，音调清冷。

“好……好的，道长随我来。”紫嫣慌乱应道。

殷怀羡点点头，几步走到门口，与白妄侧身而过时，白妄闻道他身上溢出一股淡淡的冷香。

这味道，对于白妄来说，既陌生又熟悉，怔然之间，白妄突然想起了上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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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世的自己，房内熏的总是这种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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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的自己，好像也是因为什么偶然来到了一个小镇。

一回首，便看到了脏兮兮在街角捡瓜皮吃不过七八岁的他。

“别吃，别吃！”白妄想都没想便蹲在他面前，一把拍了他手上的垃圾。

“不要打我，我错了，不……不要打我。”那小孩显然被白妄吓到了，捂住眼睛就开始往后退，边退边嚎啕大哭：“我错了，我错了。”

“？？”白妄被他突然爆发的哭声吓了一跳，回过神来赶紧安抚道：“别哭，我不是坏人，别哭啊别哭。”

清虚九霄门派的门尊琼芳君唯一的亲传弟子，白妄，当街欺负总角孩童，这要是被传出了，清虚九霄门的脸怕是都要被他丢光了。

小孩不依不饶的缩在角落哭着，白妄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蹿出巷子，再次回来时手上多了一串糖葫芦：“来，给你吃，不要哭了乖。”

小孩终是抵不住糖葫芦的诱惑抽噎着接了过来。

白妄笑了笑，伸出袖子也不嫌弃脏一下下擦着小孩的脸，登时雪白的衣袖黑了一片。

“别……别擦了，你的袖子……脏了，我脏。”小孩哽咽道。

“你不脏，你爹娘呢？”白妄奇怪。

“爹是什么……”小孩疑惑。

啊，难怪了。

“那你娘呢？”白妄道。

“娘……”小孩犹豫了一下：“你要见她吗？”

“嗯，走吧。”白妄拉住小孩的手。

小小的手牵着白妄，一路引他来到一朱漆红墙外，红墙上赫然一狗洞。

然后白妄目瞪口呆的见小孩钻了进去，原地呆滞了一会后白妄足尖轻点便踏着墙跃了过去，他悄声落在院内一眼便看见小孩双手绞着破破烂烂的衣袖蹲在洞口，满脸不安的等自己。

白妄犹豫了一下又跳到墙外然后从狗洞钻了进来，钻的灰头土脸的却是笑意盎然：“我来了我来了。”

小孩面露喜色，主动拉上白妄的手。

这里显然是某个大户人家的后院，小孩拉着白妄几步来到角落，对着一个无字土碑道：“娘，我又来看你了。”

白妄顿时心里一凉。

“那个，哥哥，谢谢你送我回来，我要去干活了。”小孩低垂着头：“谢谢你的糖。”

白妄嘴唇微动，话语还没说出来，就听见远处有人在骂喊：“姓殷的小杂种呢？！今天水挑了吗？！”

小孩脸色一变，然后飞快的跑开了。

白妄欸了一声没喊住人，在原地徘徊了一阵又拜了拜那无字土碑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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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缘尽至此。

谁知在白妄办完小镇上的事，要回九霄清虚门派时，竟然又遇到了他。

小倌馆前，那孩子被人一脚踹进了馆内，然后又挣扎着爬了出来。

七八岁的孩子，其实已经懂事了，知道进了这馆，等着他的会是什么。

“还跑？”馆内管事的老鸨一把抓住小孩的头发就往馆内拖，动作残忍且毫不留情：“再跑看我打不死你！”

“放开我放开我！”小孩拼命挣扎着，然后被一巴掌呼在了脸上，顿时眼冒金星半边脸也火辣辣的疼了起来。

老鸨似乎还不解气，挥起手还想再呼第二下，可是这一掌却硬是落不下去了。

“这个孩子，我买了。”白妄面容带笑，手上却是用了几乎快让老鸨惨叫出来的力气。

最终，白妄踏上了回九霄清虚门派的路。

而他的怀里，多了个七八岁的孩子。

“你叫什么名字啊？”白妄抱着他御剑而行。

“殷……殷琅。”

“殷琅，真是好听的名，我给你取个字吧？琅为玉，怀璧无羡，字怀羡好吗？殷怀羡。”

白妄记得那时候的自己这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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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说来，已经是上一世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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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长，你这边走。”紫嫣领着殷怀羡在二楼转了一圈，正要下楼抬眼便看见白妄跟上来。

“阿妄你？”紫嫣奇怪。

“我也陪道长一起看啊。”白妄眼眸略弯，言语轻佻：“哎呀呀，我没见过这么标致俊俏的人，想多看两眼。”

平时白妄并不是轻浮之人，紫嫣不知道他这是何意，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应答，只得偷偷看向道长。

谁知殷怀羡不为所动。

白妄瞧了他这副岿然不动的模样一眼，心下一叹。

自己想什么呢，重生又不是大白菜。

白妄默默收敛了心神，一言不发的跟在了两人身后。

可是就在白妄和紫嫣都收回目光时，殷怀羡一直垂落在身侧的手却暗暗握拳，他清冷的眸子也略略闪烁，似乎在忍耐什么。

许久，紧握的手终还是松开了。

而那双琉璃般的眸，也如冷霜般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