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我要走了。”

沉默良久,久到白妄觉得仿佛下一秒殷怀羡就会一如之前那般,抓着自己不允自己离开,但是最后,殷怀羡只是敛眸道:“嗯。”

“道长,缘见。”白妄扬起一个笑容,几步走下台阶。

可是这次他却没听见殷怀羡的回答,白妄一回身,发现殷怀羡依旧站在那,就这么看着自己。

上一世的他,真的有等自己吗?

白妄心想,自己的尸骸有没有被发现呢?殷怀羡又等了自己多久?

是不是在等待的时候,也像这样,眼眸似琉璃,孑然一身站在青石台阶上,望着一眼看不尽的石板,日复一日放眼欲穿。

上一世的自己,又值得他等多久呢?

这一世的自己,又是否还有缘分与他再次相遇呢?

白妄拽了拽身上的行囊,抬眼又看了过去:“道长,其实我不想走,我舍不得。”

“嗯。”殷怀羡又应道。

“可是我现在是废根,在清虚九霄门待着就是个废人,之前的我尚可保护他们,现在的我却什么都做不了。”白妄的话语被山风呼啸的有些支离破碎

虽然不知殷怀羡是否是重生,自己说的话他又是否能理解,但是白妄却还是忍不住道:“若又发生之前那些事,我什么都做不了,可能还会拖累他们。”

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办不到。

对于白妄,这大概是世间无力的话语。

两世的差距,终究在磨难面前,披露出了不甘心。

“所以道长,果然我还是……”

“还有我。”殷怀羡突然道。

白妄一愣,抬眸与殷怀羡对视。

“别担心,还有我。”殷怀羡看着白妄又重复了一遍,一字一顿。

不过六个字,白妄却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走不了了,不舍因为殷怀羡的话语一下弥漫在白妄的心间。

不似挽留却胜过挽留。

上一世唤作家的地方,怎么可能说放就放,白妄要的不过是一句安心。

“道长。”白妄突然笑了起来:“道长你是舍不得我吗?这样吧,你让我住在你的竹林小屋,我就留下来,好不好?聚贤阁我睡不惯。”

殷怀羡眼眸亮如皓月:“好。”

“走吧,回去了回去了。”白妄几步跳上台阶,心情莫名的雀跃起来。

-

两人回到竹林小屋后,白妄行李随手一丢就扑在床上滚了两圈,冷香顿时溢于心间。

白妄搂着被褥心满意足的长吁一口气,心想还是这里睡的安稳,再抬眸见殷怀羡一言不发的看着自己。

白妄咳了两声,忙端坐起来,心里又忍不住想使坏:“道长道长。”

“嗯。”殷怀羡应了一声。

“道长,要不你把我藏起来吧,反正现在没人知道我回来了。”白妄眯着眼眸笑的一脸不怀好意:“谁能料到,清冷道长竟然金屋藏娇,哈哈哈道长你又……”

“好。”

“又害羞了,等等,你说什么?”白妄一下顿住差点没咬到舌头。

“好。”殷怀羡像是怕白妄听不清般微微提高了声音。

……

殷怀羡你学坏了。

你和谁学坏的你说,我去打死他。

啊我那冰清玉洁天真无邪的道长啊,学坏了。

白妄西子捧心状委屈了一会,全然不去想自己明明才是最应该被打死的那个。

“对了,道长。”白妄像是想起什么突然道:“我留下来的事果然还是要和琼芳君说一声吧,看看琼芳君愿不愿意让我做个门客,不过我这废根估计,哎呀,难说,到时候道长可要帮我说话啊。”

白妄正絮絮叨叨着,房门突然被轻轻叩响。

殷怀羡起身开了门,秋画屏唤了一声师兄敛眸走了进来,满脸沮丧似乎不太开心的模样。

哪知刚踏进门,便见白妄笑意盈盈的坐在床上,弯着眼眸看着她。

“师……白公子???”秋画屏蓦然睁大眼,满眼不可思议,一开口语气却又带上了欣喜:“你不是,不是下山了吗?”

“啊?我啊?”白妄指了指自己,笑道:“我来采花,没想到被你抓个正着。”

“采花?”秋画屏一脸迷茫。

“对啊,采这朵不染纤尘的花。”白妄忍俊不禁,又指了指殷怀羡。

秋画屏突然明白过来,面容飘过一抹绯红随即又很快恢复正色笑道:“那公子采了可是要负责的,我们清虚九霄门就这么一个大师兄,可不外嫁,还是公子入赘过来吧。”

白妄一愣,若为上一世,秋画屏对自己开玩笑,白妄会觉得再正常不过。可是面对外人秋画屏一向是一副稳重端庄,典则俊雅的模样。

自己与她见面不过数次,理应还算是陌路。

可是为什么,她一开口,那个上一世只与自己嬉笑的师妹模样便忽现眼前呢。

见白妄怔然,秋画屏一下反应过来自己的回应略有不妥,正不知所措着,殷怀羡轻轻开口转移了两人的话:“何事寻我?”

“师兄。”秋画屏吁了口气:“琼芳君寻你,仙居殿。”

殷怀羡应了一声:“我这就去。”

“啊对了,琼芳君还说。”秋画屏转眸看向白妄:“如果白公子还未下山,便一起请去。”

“刚好去求求琼芳君,看他愿不愿意让我在这当个门客。”白妄跳下床,整了整衣裳,抬眸对殷怀羡笑道:“走吧。”

“嗯。”殷怀羡应了声。

“谢谢秋师姐跑一趟啦。”白妄对秋画屏笑道,这声秋师姐喊的他还真有点不适应。

秋画屏回了一个温婉的笑颜,望着白妄转身准备离开的身影,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喊了一声:“白公子。”

“嗯?”白妄回身疑惑道。

“白公子……如果,如果。”秋画屏几番犹豫,最后鼓起勇气道:“如果门尊允许白公子待在清虚九霄门,白公子能不能别走了。”

白妄看着她的明眸善睐,心下一暖朗声应道。

“好,不走了。”

-

仙居殿内,丹楹刻桷,雕梁绣柱。琼芳君独身一人立于殿上,鹄峙鸾停。

见到两人并肩踏入大殿,琼芳君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

“师尊。”殷怀羡行礼,白妄跟着行礼唤了一声门尊,正心想着门客之事要怎么开口提,哪知琼芳君一开口先喊了自己:“白公子。”

“白公子,我从尘数散人那听闻你的灵根为废根。”琼芳君道。

白妄心里一咯噔,这是要赶人的节奏啊。

“白公子本有下山之意,可如今还留在山顶,是有所留念,不愿下山吗?”琼芳君继续道。

“是的。”白妄心想我也豁出去,干脆厚着脸皮求求琼芳君,被赶了再说吧。

“那白公子可想拜入我清虚九霄门?”琼芳君浅笑道。

白妄蓦然抬头,愣了许久才应道:“想!”

“那白公子,可愿意拜入我门下?唤我一声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