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算不得和煦，甚至有些刺耳。

段青舟抬头，看到了一张陌生的面孔，一个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脸上泛着油光，西装革履，正咧着嘴笑，可段青舟看的真切，里面一点儿笑意都没有，甚至带着淡淡的嘲讽。

当年学校的风云人物段青舟，建筑系高材生，卡加林教授的得意门生，突然退学消失在众人视线中，成了好一段时间的热议，后来听人说段青舟混的很惨，腿好像瘤了，再也不见当年的风姿，一群人更加唏嘘的同时，不乏落井下石之人。

眼前这位就是典型。

冯林，拜良好的记忆力所赐，段青舟从这个人脸上露出的些许端倪，终于从记忆深处找到了他的名字。

只记得是一个社团的，当时冯林的存在感很低。

是啊，对比光芒耀眼的段青舟，冯林自然毫无存在感，甚至鼓足勇气去跟女神表白的时候，得到的也只是轻蔑的一句“你连段青舟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凭什么追求我？”

经年再见，一切过眼烟云，但那股子屈辱，却在不知不觉间慢慢发酵，在再次遇到段青舟时，难得涌现一种畅快。

冯林刚回国不久，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新公司刚上市，赚的相当不错，带着有色眼镜去看段青舟，就觉得这人哪儿哪儿都土鳖，什么“风姿卓越”“建筑系最靓丽的风景线”，简直扯淡！

这一身，怕是地摊上捡的吧？

这要是余爸爸在场，非得捏着冯林的后脖颈让他瞪大眼睛，段青舟一身皆出自世界著名设计师，手工缝制，瞎吗？！

“最近干嘛呢？”冯林说着点了根烟。

段青舟闻不了这股味道，避开冯林的手站起身，“在家休息。”

几乎是他刚说完，冯林就从嗓子里爆发出一声尖笑，“抱、抱歉”冯林越笑越夸张，最后甚至笑弯了腰，来回的人用一种诧异的眼神看着他，但是他已经顾不得了，一种将段青舟死死踩在脚下的快I感溢满胸腔，他甚至还抽空问了一句：“卡加林教授呢？你们还有联系吗？”

段青舟收敛笑意，盯着冯林看了几秒：“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别走啊！”冯林一把按住段青舟的肩膀，他比大学时期还胖，用力一拽段青舟哪里受得了，当即后退两步，不那么灵便的左腿就显露出来，冯林跟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真瘤了？！”

话音刚落，一阵风从段青舟耳边掠过，带着宋云安身上特有的清冽味道。

冯林原本半躬着身子看段青舟的腿，这下也不用起来了，宋云安撕扯住他的头发抬腿就是重重一膝，差点儿将他的午饭逼出来。

“操！”冯林瞬间倒在地上，痛苦的骂了一句。

“云安！”段青舟上前将人拽住。

宋云安却将两瓶水塞到他手里：“你往后站。”

保安冲过来，同样冲过来的还有隔着玻璃窗看到事态不对的小黑。

小黑身形魁梧，冷着脸的时候透着浓浓的“黑老大”气息，保安还不敢跟他抢位置，站的稍微靠外。

“把这个东西给我弄上车。”宋云安指着冯林：“你先教教他怎么说人话。”

"好的，Bosso"小黑点头。

“你们干嘛？！”冯林发觉事态不对，开始耍无赖：“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段青舟！小心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你个死痛”

宋云安面无表情的一脚上去，见这人彻底消停了。

保镖将人带走，小黑亲自去跟画展的负责人交涉，段青舟站在原地，微微低头，神色晦暗不明。

宋云安轻声：“这种废物说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

段青舟勉强点点头，他只是没想到明明大学时期跟冯林没发生过任何冲突，甚至好几次冯林不来社团报道，都是他划上了全勤，为什么？

大学喜欢段青舟的人那么多，他都是温柔而礼貌的拒绝，所以不知道其中缘由。

“我们回去吧。”宋云安看段青舟脸色不好，不太放心。

段青舟有些迷糊：“好。”

坐上车，段青舟弓着身子，等了几分钟后，他低声道：“抱歉。”不等宋云安说什么，段青舟就从口袋里面拿出喷雾，手腕微微发颤。

宋云安瞳孔骤缩，然后劈手夺过，小心递到段青舟嘴边。

吸了两下，段青舟撤开，嗓子发哑：“好了。”

宋云安从后面拿出毛毯将人裹住，将椅背调低，然后给穆沉打电话。

段青舟没阻拦，他确实有些想穆沉，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