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生产, 这两个字让沈黎皱眉。

再想到出事前几日,自己还调侃娘子吃胖了,原来不是吃胖, 那些天娘子欲言又止,自己竟然没有发现她怀孕。

整天忙着宫斗政斗,忙着别人家的事,把他的妻子给忘了。

沈黎大步上马, 差点从上面摔下来。

看着苍天,这才明白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什么荣华富贵,什么权利, 跟他有什么关系。

那样冷的天, 桥小夏一个人怀着孕, 带着孩子, 骑马去扬州。

这路上她吃了多少苦,又忍受多少饥寒。

沈黎有点不敢去,他怕面对桥小夏自己会忍不住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但是又必须去, 他必须亲自去接他的娘子跟儿女回家。

沈黎骑着马,从皇宫门口往官道上走,竟然是没有回去, 直接要去扬州。

他走着娘子走过的路, 看着满天雪花, 他一个人男人都觉得冷。

娘子呢?

当朝首辅直接离京,这样的消息震惊朝野, 要知道这种品级的官员,如果离京必须要跟皇上说。

就算是不说,明天还要上早朝呢,你去不去?

第二天早上, 沈黎的位置空着,不管问谁都不知道他去哪了。

此时的沈黎还在路上狂奔,马不累他不停,喝的是清水,吃的是干粮,不愿意停歇一刻。

不管身边的下属怎么劝,沈黎的表情还是冷然。

他们从未见过运筹帷幄的主上有这种表情,像是惊恐,又像是害怕。

要知道当初宫变的时候,他的表情没有波动分毫。

当初所有属下都觉得,自己跟的这个主上心狠手辣,只怕没有事情能牵动他的心神。

但现在看来,沈夫人才是最厉害的,竟然能让这样主上动心。

赶了五天的路,他们几乎没有休息,眼看就到扬州,沈黎看着扬州城门,莫名不敢进去。

他要是进门会怎么样,他的娘子会原谅他吗?

沈黎不知道,但迫切地想看见桥小夏,想看看她好不好,身体怎么样。

告诉她自己很想她。

永安巷,桥小夏抱着宝宝,抬头对齐书榕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齐书榕是两天前来的,来的时候桥小夏已经生产。

也幸好有他过来忙前忙后,加之照顾然然,这才让桥小夏省事。

不仅如此,更是采买五六个丫鬟在院子里伺候。

桥小夏还笑,这么小的院子来这么多丫鬟,都装不下。

但见齐书榕一脸严肃,只好正儿八经地说话。

“侯爷百货的掌柜来这里采购,说是路上看见然然,这次知道你们平安无事,京城都在说你们已经没了。”齐书榕轻声道。

说起来也巧,要不是桥小夏把侯爷百货经营的很好,也不会有掌柜来这么远买货,只能说一报还一报吧。

“那我这事?”桥小夏连忙问道。

齐书榕让她安心:“掌柜是个妥帖人,只告诉了我。”

桥小夏放心了,但齐书榕还要追问:“你不准备告诉沈黎?”

这也是桥小夏犹豫的地方,其实她现在生活的不错,可两个孩子毕竟是他的,不告诉他不好。

“我听了小道消息,沈黎要跟二公主成亲?”齐书榕反而问了这件事。

齐书榕点头:“不是沈黎想,形势逼人,太后的意思。”

“不管谁的意思,他想不想娶?”桥小夏非常信任齐书榕。

这让齐书榕心里有了苦笑,大概明白桥小夏的意思,自己若说沈黎想娶二公主,那桥小夏估计不再回京。

如果说实话,眼前的女子如此有情有义,只怕不会隐瞒孩子的事。

纠结再三,齐书榕叹气:“他很想你,只怕不会答应。京城达官贵族都在议论此事,想知道沈黎能撑多久。但现在把二公主赐给他,是联姻,是拉拢。要证明对皇家的忠诚。”

齐书榕把京城的事一点点跟桥小夏说清楚。

“谢谢你,我听那些传言,以为他很想娶二公主。”桥小夏把宝宝放在一边,整个人有些疲惫,“但听你这么说,他要是想再往前走,只能同意太后的要求。”

“是。”齐书榕颇有些心疼的看向桥小夏。

沈黎还是个穷书生的时候的,他们两个就是夫妻,如今沈黎富贵了,却要另娶他人,这对桥小夏来说太不公平了。

见桥小夏有点困了,齐书榕起身:“你休息,院子还有东西要置办,等你精神好些了,咱们再聊。”

毕竟是早产,生产之前桥小夏还吃了那么多苦,她现在软绵无力,只想睡觉。

齐书榕带着小厮从院子里出来,正好碰到附近邻居。

只听那些人议论纷纷:“原以为这个小娘子的相公是负心汉,原来竟是个好的。”

“那天赶来的时候一脸惊慌,没过几天院子都变样了。”

“是啊,应该是小两口置气吧,小娘子的相公长得也英俊,真是好福气。”

小厮听着这些邻居嘴闲,连忙道:“世子要不要去制止,这些人就会乱说。”

齐书榕反而听的心里甜滋滋,摇头:“不用,邻家嘴闲罢了,等桥小姐身体好些,还是要搬家的。”

这个院子太小,不适合桥小夏住。

小厮看看世子的脸色,试探道:“其实桥小姐如今这样,倒是只有世子您照料,等她跟沈家和离,说不定会喜欢上世子您呢。”

话说到齐书榕心上,但此刻还是摇头:“先让她养好身体吧。”

这些事并不着急。

这些嘴碎的妇人还在讨论。

沈黎跟手下出现在巷子里,这些人还在谈论这家刚生产的小娘子和她体贴的相公。

手下忍不住问妇人:“你们说的小娘子可是叫桥小夏?”

“不是啊,叫夏桥?”妇人看他们像是外地人,指了指对面,“你们口音挺像的,就是他们家。”

这名字怎么听都是化名。

但桥小夏的相公不是自己主上吗,这些人口中体贴的相公又是谁?

沈黎握紧手里的缰绳,从马上下来的时候腿脚还有些难受。

按照消息来说,这里的人确实是他刚生产的娘子。

“是奴才忘记带单子,您别生气。”小厮连忙道。

齐书榕无奈:“匆匆忙忙的,再丢三落四,让你回京城。”

沈黎不敢置信地看过去,正好跟回来取单子的齐书榕对视。

他们两个谁都没动,要不是手下跟小厮提示,不知道两人要站到什么时候。

沈黎深吸一口气,忍不住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比你来得早。”齐书榕先是心虚,又想到自己心虚什么,明明是他这个做相公的不称职。

齐书榕敲敲门,门房见是齐书榕跟小厮回来,连忙迎着,又看见身后的挺拔英俊的人,连忙道:“这是客人吗?小的去安排人伺候。”

这句客人让沈黎心里难受,直接道:“桥小夏在哪。”

小厮连忙把门关上,不让外面的人看进来,省的又有闲话。

好在这里房间不多,沈黎直接往主卧走。

齐书榕有心想拦,但是又没有理由。

毕竟人家才是桥小夏的相公,正牌相公来了,他这个冒牌相公自然要退下。

齐书榕这时候知道自己心里有多难受。

沈黎刚踏进里屋,原本伺候的丫鬟柳儿要拦着,只见原本在外屋写功课的小少爷直接跳起来,眼泪汪汪的:“爹爹,你终于来了。”

看着自己儿子似乎长高了些,沈黎忍住眼底的酸涩:“爹来了,你最近怎么样。”

沈黎抱着然然,这才发现然然竟然哭了。

“爹,有人要杀我们。娘我们跑了好久好久,这才住下来,爹我害怕。”然然毕竟是刚刚三岁的孩子,现在看见自己爹爹了,才忍不住哭出来,他不敢让娘亲看见他哭,不然娘亲肯定更难受。

沈黎听的心酸,抱着孩子进了里屋。

床榻旁边的摇篮里放着白嫩嫩的女儿,沈黎有点不敢碰,他先看向床榻上的桥小夏。

原本就瘦的她,现在更是削瘦的厉害,肩膀处的锁骨让沈黎心疼。

明明是刚生产过,怎么比之前还要瘦。

沈黎手伸了几下,到底没有碰到桥小夏的脸。

她太累了,这些动静都没能把她吵醒。

沈黎压下心底的思念,把腰间祖传的腰佩取下,放在孩子身边,抱着然然轻手轻脚出去,低声嘱咐丫鬟:“夫人醒了记得喊我。”

院子里齐书榕还在等着,他知道沈黎有很多人要问他。

“然然去写字,爹爹一会就回来。”

沈殊然下意识握住爹爹的手,这让沈黎一阵心酸,轻声道:“去吧,爹不会走。”

等孩子离开,齐书榕跟沈黎到了书房。

“你怎么知道小夏在这里。”沈黎问道,没有质问,他现在有什么资格质问。

齐书榕:“我要是说,小夏告诉我的,你信吗?”

齐书榕本能不想在沈黎面前丢脸,说了这个谎话。

沈黎沉默片刻:“谢谢你照顾她。”

他很生气,很吃醋,可所有的情绪只是在内心翻滚。

沈黎抬起头,语气带着不容辩驳:“我不管你们之间发生什么,桥小夏永远是我娘子。”

沈黎的态度彻底激怒齐书榕,齐书榕冷笑道:“即使第二个孩子是我的,你也不管吗?”

眼看沈黎眼底的震惊。

齐书榕继续道:“孩子是早产儿,不信你去问大夫,这是我的孩子,跟你没有关系。不然你以为小夏为什么不告诉你?为什么每次都要到侯爷百货吃安胎药?”

齐书榕说的激动,直接站起来,讽刺道:“她怀这个孩子,从始至终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即使这样,她也是你娘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