澋涵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返身看过去,就见沈颜先是跳鼠般往后弹出老远,随后又像兔子一样朝山上窜去。

“你去做什么?”

“徒儿急着如厕!”

话音未落,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你!”

澋涵无语地立了半晌——所以这就是你说的浪子回头、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吗?

沈颜夹着腿大步小步窜回自己卧房,“砰”的一声关上门,背靠门板呼哧呼哧喘气。

低头看看腿间,他真是……怎么这么容易……

差点在师尊面前出丑!

偏偏他这话儿还生的威武雄壮,长袍都遮不住它的身形。

以后再也不能与师尊挨那么近了!万一被师尊看到,他还是自裁来得快点!

弯着腰磨到书桌前,随便捡起几枚玉简看起来,企图转移注意力,压下这股悸动。

谁知挺到夜色渐深,他的小沈颜还是精神奕奕。实在没办法,趁着黑夜跑到后院井边,哗啦哗啦给自己浇了几桶透心凉的井水。

“阿嚏!”

揉了揉鼻子,看到小沈颜蔫了下来,这才满意地浑身湿漉漉地回房。

过了两天,澋涵把顾清叫到后厅问话。

“这两日怎么不见小六?”

“呃……回师尊,阿颜他染了风寒,在房中养病。”

“他又怎么了?为何会染风寒?”

“可能是夜里着凉了。”

“可有服药?”

“这……师尊,阿颜从小不爱吃苦的,这个药……弟子是差人一日三顿熬了的……”

言下之意就是,沈颜有没有一日三顿乖乖吃药,他就不敢打包票了。毕竟那小子滑头得很,偷偷倒药什么的玩得很溜。

“他倒是娇气。熬一碗药端过来,再把小六叫来。”

“是师尊!”

这几天沈颜半是风寒半是害臊,鹌鹑似地躲在屋里不敢出门。乍一听到师尊唤他,既惊讶又有点小期待。

跟个小媳妇似得期期艾艾来到后厅外,沈颜踟躇着不敢踏进去。

“还不进来,磨蹭什么?”耳边响起师尊一如往常冷冷清清的声音。

沈颜忙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进去。

一抬头,就见自家师尊微垂眼眸,透过浓密的睫毛帘子静静望着他。

沈颜受不住这种安静凝视,赶紧又垂下头。

“你怎得,染了风寒?”

沈颜大囧,没想到师尊问这个问题。这让他怎么回答?

想了想,支支吾吾说:“徒儿、徒儿夜里蹬被……子阿嚏!”

话没说完就捂着帕子,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打完急忙抬头去看师尊神情,生怕师尊嫌弃了他。

澋涵见他一双眸子被水雾迷蒙着,挺直的鼻头红嘟嘟的,下嘴唇也被无意识地咬住,心头一软,放缓声音道:“把那碗药服了。”

沈颜顺着师尊的目光看过去,这才发现客位旁的茶几上放了一碗黑漆漆的汤药,冒着腾腾热气,一看就很苦腻。

他皱了皱鼻头,不情愿地走过去,盯着那碗药发呆。

“喝吧,为师看着你。”澋涵很有耐心地催促一声。

沈颜一节一节伸出手臂,指尖慢慢靠近那碗药。苦着脸的表情活像是在靠近什么毒蛇蝎子。

“咳!”澋涵清咳一声。

沈颜打了个激灵,端起碗一仰脖子,咕咚咕咚就往嘴里灌。

“你慢着些!”澋涵皱眉。

沈颜却灌得更快了,呼噜噜几口下去喝光一碗药,把自己呛得连声咳嗽,一张俊脸涨得通红。

澋涵无奈地看着他,这孩子是被打傻了还是被吓傻了?

看沈颜吃完药就开始呼哧呼哧咋舌,脸皱得跟苦瓜似得,显然是被苦到了,澋涵一翻手掌,取出一枚褐色药丸:“过来,含着这个压压苦。”

沈颜被苦味激得眼中含了两泡泪,正拼命撑开眼眶,免得泪珠落下,搞得好像他吃个药还会哭一样。

此时听到师尊召唤,眼皮一松,两行热泪便忽幽幽滚了下来……

沈颜窘得脸皮发烫,恍惚间好像瞧见师尊勾起嘴唇笑话自己,不由得更加扭捏,一双脚就像生了根似的,怎么也挪不动步子。

隔着两汪泪水,就见师尊施施然站起身,一步一步往这边踱过来。

不经意地,他的嘴唇被一个甜滋滋的药丸子压到,怔怔地张开嘴,这颗药丸就被推入口中,闭上嘴时,还不小心含到一节温润的手指尖。

那指尖迅速抽离,沈颜口中只剩下.药丸的甜蜜滋味。

“以后一日三顿来后厅服药,在为师眼皮子底下,我看你怎么逃。”

砰!砰!砰!

沈颜仿佛听到自己心口猛烈跳动的声音,呆望着师尊离去的身影,耳尖逐渐发烫,直至像火烧一样灼热。

舔、舔到了师尊指尖……好甜啊……

接下来几天,沈颜体验了一把苦并快乐的感觉。

这日,沈颜心情愉悦地步入后厅,却只见到师尊和顾清师兄,没看到茶几上有药。

“小六,你的伤养得差不多了,风寒也大好,是该算算伤火烈鸟的账了。”澋涵端坐主位,神色沉凝。

啊,师尊竟然还记得这事!师尊做事还真是丁是丁卯是卯,一点都不肯转圜……

不过总比把自己撵走强千倍万倍了!

沈颜马上调整好状态,站直身子,垂下脑袋,做出乖乖受教的模样。

“你且说说,为何要在火烈鸟的食物中投放辣椒?”

“徒儿……徒儿是贪玩,想看看火烈鸟怕不怕辣!”

“胡闹!火烈鸟何其无辜,你竟然因为贪玩去伤害无辜生灵!顾清,打他三十戒尺!”

“是,师尊。”顾清取出一根又粗又宽的戒尺,走到沈颜身边。

沈颜跪下来,将左手平伸出去。

顾清举起戒尺“啪”一下打下去。

“用力!顾清,你没吃饭吗?”澋涵喝斥。

顾清背对澋涵,对沈颜挤了挤眼,表示没办法帮他放水了。

沈颜点点头,示意顾师兄尽管大力打。

“啪、啪、啪”的击打声响起来。沈颜咬牙瞪着手掌,看它逐渐红肿起来。

“过几日随为师去御兽门赔礼道歉。”澋涵走下主位,路过沈颜时,垂眼瞥了瞥沈颜肿得跟馒头似的手掌,淡淡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