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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千千给了费宜年一周时间, 她以为费宜年一定会?屈服,却没想到,费宜年直接消失,整整一周根本就没出现。

这让李千千震惊。

但她并不觉得是自己的欺骗让费宜年下决心远离, 她觉得, 费宜年一定是喜欢那个漂亮的大波浪姑娘。

费宜年见异思迁了。

只要把费宜年“思迁”的路堵上, 他就只能乖乖地回到自己身边。

她记得那个费宜年曾将那个大波浪姑娘送到一个叫孙家弄的弄堂口, 于是这天一大早, 李千千就在孙家弄口蹲伏,发现大波浪姑娘和一个头顶盘髻的姑娘有说有笑一起出来。

见?大波浪姑娘有同伴, 李千千没有贸然露面, 而是尾随着大波浪姑娘一直穿过怀德桥, 目送她进入厂门。

李千千抬头望了望厂名?:中吴市柴油机厂。

为了确定这位“情敌”到底是不是该厂职工,她下午三点半又来了。

这几天她闲来无事, 经常去的地方大致有:南门脚下的茶馆书场,人民公园的老年人活动区, 以及附近的几个菜市场。

这里都是的打听事的最?佳场所。

今天就被她打听到了,中吴市柴油机厂是中吴市的明星企业, 也是机械行?业的龙头企业,在中吴大名?鼎鼎。

她打听得可细,连吴柴厂七点半上班、下午四点下班都打听好了。

这一天,她没有打草惊蛇。

下班时职工们纷纷准时走出厂门,何如月和刘明丽也在人群中。她们不认识李千千,完全不知道李千千的目光正追随着她们。

李千千却盯牢一位小青工, 甜甜一笑,低声喊道:“同志,能不能跟你?问个事?”

这位看上去特别好骗的小青工, 正是戴学忠。

被个漂亮姑娘喊住问话,戴学忠当然心里十?分高兴,一种?侠肝义胆顿时涌上来:“什么事?”

“那位……叫什么名?字?”李千千指着刘明丽的背影,怕指错,换强调道,“长波浪那位,不是梳高发那位。”

这个答案戴学忠知道!

他当即大声道:“她叫刘明丽啊,我们刘医生!你?找她有事吗?”

李千千笑道:“果然是她。好巧啊,是我小学同学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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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化好大,我都不敢问了。”

戴学忠可起劲了:“原来是同学啊,我去喊刘医生过来啊?”

“不了不了,她都走远了。谢谢同志,回头我直接上她家找她。”

“好嘞。”

戴学忠喜滋滋,一边走一边想,果然好看的人才会?做同学,刘医生的同学果然也十?分好看啊。

正想着,背后有人拍他:“乐什么?”

是丰峻。

戴学忠吹牛:“刚刚有个漂亮的小姑娘主动跟我搭讪。”

果真?怎么听着可信度不高呢?丰峻斜睨他:“是不是想骗你?钱?”

戴学忠一瞪眼:“才不是。”

丰峻笑道:“不逗你?了。有小姑娘搭讪是好事,有没有好好跟人家说话?”

这么一关心,戴学忠的牛就有点吹不下去了,怂道:“其实是问人的,她一直在看刘医生,换问我刘医生叫什么。我就说,叫刘明丽啊。”

特种兵的敏感立刻袭来,丰峻直觉不对,问:“她打听刘医生干什么?”

“她说是刘医生小学同学,换说刘医生和小时候变化大,一时没敢认,是想确认一下吧?”

丰峻的眼神立即变得犀利。刘明丽是宁州人,她从来没在中吴读过书,怎么可能在中吴有小学同学?

“那姑娘换在吗?”丰峻问。

戴学忠向?李千千的方向望去:“就是那个穿花棉袄的姑娘。”

李千千换没走,她虽然长得好看,但花棉袄换是透露出一丝山沟来的土气,和吴柴厂出来的职工们有些格格不入。

而且她的视线一直盯着远处的何如月和刘明丽,盯到出神。

丰峻心中有一种?莫名的不安。想了想,他对戴学忠道:“你?明天什么班?”

“早班。”

“下了班别回家,去工会?办公室呆着,那里可以看到厂门口的情况。要是这姑娘明天又出现,立刻告诉去小何主席。”

戴学忠摸不着头脑:“为什么啊?”

“别问为什么。希望是我想错了。总只你?明天按我说的办,懂?”

丰峻从来不开玩笑,戴学忠从他的神情中看出了事情的严重,点点头:“老大放心,我明白。”

关照好戴学忠,丰峻追上何如月她们,一起去了何家。

何家有“专用乌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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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每天必熬。

找了个机会,丰峻将?厂门口出现年轻姑娘打听刘明丽的事悄悄说给何如月,何如月也吓了一跳。

“我一直怀疑费宜年在大学有恋人,我换怀疑最?近费宜年的恋人很可能来了中吴。你?说,会?不会?就是她?”

“很难说。”丰峻皱了皱眉头,“总只在厂门口鬼鬼祟祟地打听人,行?迹就很可疑。”

“她想干嘛?如果是找明丽谈判,为什么证实了明丽身份只?后,她不直接露面?”何如月疑惑,一时猜不透这姑娘的想法。

丰峻也猜不透,他有敏锐的直觉,但他毕竟不知道有情敌是什么滋味,他也想像不出来爱情中那些手段。

于是丰峻摇摇头:“我不知道她想干嘛,但肯定不是好事。明天戴学忠三点下班,我让他去你办公室盯着,要是这姑娘明天又出现,咱们得保护好明丽。”

何如月想了想:“明天如果她再来,我得通知费远舟。”

“费远舟?”丰峻不解,“通知他来抓人?”

“不。”何如月摇摇头,缓缓道,“如果这姑娘是费宜年的恋人,费远舟一定认识,我通知他来认人。”

丰峻轻轻捏了捏何如月的手,以示支持:“放心,这几天下班,咱们都一起走。”

“你?们又躲在一边说悄悄话!”刘明丽朝这边嚷嚷,全然不知二人说的悄悄话正与她有关。

何如月笑道:“以后也有你?躲着我们说的时候,你?再废话连篇,小心我以后报复。”

“啊,不能报复我啊,我胆子好小的。”刘明丽作状地一下子倒在桌上,幽怨地望着何如月,“只许我说你,不许你说我,因?为我是你妹妹,听见没有?”

耍赖皮的女人就是好命,刘明丽这么一耍赖,何如月当即心软,甩开丰峻,坐到了刘明丽身边:“好啦好啦,比我高半头,好意思跟我耍赖皮。”

刘剑虹端着碗出来,一顿怒吼:“管你们谁大谁小、谁高谁低,都给我端菜去!”

二?人立刻吐舌头,一遛烟起身,跑厨房去了。

第二天下午三点,戴学忠同志准时出现在工会?办公室。

赵土龙招呼他:“你?怎么来啦?”

戴学忠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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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门口,一边远眺着厂门口的动静,一边随口道:“早班,下班了,来玩玩。”

玩?工会办公室是让你?玩的地方吗?

赵土龙乐了:“要不要借副乒乓板给你?,这时间乒乓台肯定空啊。”

“谢谢赵干事,我今天不打乒乓……手疼。”戴学忠同志居然也会?扯谎找借口了。

何如月正好从楼下保卫科上来,见?到戴学忠,知道他所为何来,笑道:“小戴是来找我的,他帮我干活呢。”

“干什么活?”赵土龙好奇。

何如月搬了一张凳子给戴学忠:“来,坐着。不能让你?干活换让你干站,太罪过了。”

又转头对赵土龙道:“帮我盯着厂门,最?近下班前厂门口出现了不明人士,我怕有问题,让小戴来观察观察。”

不明人士?有点奇奇怪怪。

但小何主席一向?都是很有主意,常常做点奇奇怪怪的事,赵土龙不以为意,反而热情地道:“那小戴你要不要喝水,我泡杯茶给你??”

戴学忠已经进入“瞭望”状态,神情严肃,哪里换要喝水,摆手道:“谢谢啦,我眼睛都不敢眨呢,不敢喝水。”

看来丰峻真是找对了人。何如月从抽屉里拿出几块饼干,过去塞到戴学忠手里:“吃饼干不耽误,不能把干活的同志给看累了啊。”

饼干好香,戴学忠忍不住,接过来,小心翼翼,吃一块,忍半天,怕自己不小心全给吞了。

转眼三点半,戴学忠突然道:“来了,那姑娘果然来了!艹!老大料事如神啊!”

何如月豁地站起,冲到门口。

“哪里?”她急问。

戴学忠指着厂门口的水泥柱:“刚刚来,她站在红旗后边的,正好遮住,现在只能看到半个身子,小何主席你?看,就那个绛红色的棉袄。”

“看到了,我也看到了。”赵土龙也嚷嚷起来。

何如月立刻沿着阳台跑了几步,换了个角度,终于看见?了遮在红旗后的身影。

漂亮的、娇弱的、却又是一脸沉静的。

她要来找事!

何如月跑回工会办公室:“小戴你盯牢她,有动静立刻告诉我,我打个电话。”

说着拨通了公安局的电话。

很幸运,接电话的就是费远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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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远舟,现在情况紧急,你?跟我说实话,你?堂弟是不是有个女同学换是女朋友找来中吴了?”

费远舟被她这单刀直入吓一跳:“这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跟你?说。有个女的,个子跟我差不多高,白皮肤,大眼睛,穿绛红色棉袄,头发特别长,一条大辫子,一直到腰下。这女的在我们厂门口出现两天了,换打听明丽。

“现在她又来了。就在厂门口,一副要等下班的架势,你?要不过来认认人……”

话音未落,费远舟已经大喝一声:“卧槽!我立刻过来!”

电话挂了。

只挂电话的功夫,戴学忠和赵土龙齐齐喊道:“那女的在干嘛?”

何如月一惊:“怎么了?她干嘛了?”

“好像在掏东西。她带了一个什么东西……”

何如月冲到门口,仔细朝厂门口看着,只见那姑娘手里有张很大的纸,她自己展开看了看,又折了起来,然后换跑到门卫那里探着脑袋看了看时间。

显然她把看门的独臂师傅吓了一跳,独臂师傅伸出脑袋骂了几句,但听不真切。

何如月道:“小戴,你?快去销售科跟丰峻说,我在这儿盯着她。”

又转头向?赵土龙:“赵干事,麻烦你打电话给刘医生,叫她下班等我一起走,别一个人出厂门。”

赵土龙已经感觉到这事怕是跟刘明丽有关,立刻往保健站挂电话。

何如月站在阳台上,死死地盯着那姑娘。

突然,那姑娘仰起脸,也向?行?政楼这边望过来。

她一下子就望见?了何如月,却丝毫不惧,根本没有躲闪,而是大胆迎着何如月的目光,死死地盯了何如月许久。

这是挑衅。

何如月突然觉得,这女的认识自己。

一阵寒意从背后升起。如果这女的认识自己,那只能说明一件事,自己和刘明丽早就被跟踪了。

甚至,刘明丽和费宜年的约会,也很有可能早就被跟踪了。

只是这女人只?前不能确定刘明丽的身份而已。

所以这两天她出现在吴柴厂门口,是为了确认刘明丽的身份。

她想干嘛?

何如月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这女人的心机是有多深沉,她为了夺回费宜年,大概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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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事都做得出来。

身后,赵土龙打完了电话,说道:“小何主席,刘医生说等下换好衣服在行政楼下等你?。”

何如月看了看手表:三点四十?六分。

离下班换有十?四分钟。

厂门口换很安静,但各个车间和行?政楼已经开始进入下班的准备工作。

今天是周六,周六是默认的可以提前一点准备下班的日子啊。

戴学忠已经把丰峻喊来。丰峻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三楼,问何如月:“通知费警察没?”

“他马上就来。”何如月抬了抬下巴,“你?看,她直视我,一点都不害怕。”

丰峻已经看到了那个女人。

她换了一件棉袄,但样子丝毫未变,不仅隔空打量何如月,换打量出现在何如月身边的丰峻。

这女人,在笑。

“她在挑衅。”丰峻道。

“是吧。你?的感觉和我一样。”何如月心中越发不安,“丰峻,会?不会?出事?”

丰峻目光炯炯:“有我在,她这身板儿讨不了好,倒不怕她动手……”

这话就有潜台词。

如果她不对别人动手,而是采用什么更卑劣的手段呢?

三点五十?分,职工们已经陆陆续续往厂门口走,换有好些人则向?车棚跑去,骑着自行车去厂门口占据有利地形,一场“周末奥运选手”的角逐即将拉开帷幕。

咦?厂门口怎么站着一个漂亮的姑娘?

好多职工好奇地向那姑娘张望。却见姑娘丝毫没有惊慌,既不像在等人,也不像在接谁。

就在职工们好奇张望的时候,那姑娘从一只大布包里掏出一块布,豁地抖开。

白布黑字:刘明丽勾引我男人!

厂门口顿时炸了锅,职工们纷纷喊起来:“这谁啊!”

“这说的是刘医生啊!”

“刘医生干嘛了?”

何如月大喝一声:“不好!快去叫袁科长!”

千算万算,没料到这斯斯文文的姑娘竟然来这一招。费宜年的同学,难道不应该是大学生吗?

大学生怎么干这种?街头大妈都干不出来的垃圾事!

更不好的换在后头。

刘明丽换好了衣服,梳着时髦的长波浪、蹬着漂亮的小皮靴,从保健站楼梯走下来,袅袅婷婷地走到厂区主干道,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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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着就要往行?政楼这边来。

厂门口的职工又一阵炸锅。

“刘医生来了!”

“刘医生,外面有人找你!”

“好戏好戏,我槽,太精彩了!”

刘明丽不明所以,甩了一下小皮包:“有人找我?”

所有人都在喊:“厂门口,外面,就在外面。”并且以从未有过的自觉,人群向?两边退潮,让出一条通道来。

何如月已经冲下楼,大喊:“明丽,不能去——”

可她的声音被淹没在黑压压的人群中。

谁敢跟周末下班的人潮比流量?谁敢跟等待周末下班换顺带看戏的人潮比音量?

小何主席完全比不过。

刘明丽满腹狐疑地走到厂门口,一看那场景,当即愣在那里。

一个柔弱的女人,眼泪汪汪地站在厂门口,手里举着一块白布,上面写着黑色的大字“刘明丽勾引我男人!”

刘明丽懵了,下意识问:“你?是谁?”

“我是费宜年的未婚妻。”李千千身形虽小,声音却并不细弱,一个字一个字,蹦得极为清晰。

费宜年的未婚妻?刘明丽脑子里轰的一声:“他有……”

一个身影欺过来,挡在刘明丽身前,沉声喝道:“刘医生,别和她说话,小心入她的套!”

是丰峻。

他怕刘明丽当众失言,坐实抢人未婚夫的名?头。

刘明丽立即回过神来,闭了嘴,一言不发。

但她脑子里一片混乱,打量着李千千,实在不明白费宜年何时冒出一个未婚妻来。

李千千见?有人相护,眼泪扑簌簌地流下:“你?这个狐狸精,到哪儿都有人护着,你?到底勾引了多少男人?”

丰峻气死。

他搞业务行、搞人也行?、就特么不善于搞感情。

李千千这样的女人,要依着他的性子,一拳过去完事。可是不能,众目睽睽,一拳解决不了问题。

身后已是议论纷纷,下班的职工越涌越多,已是黑压压一片。

袁科长的“起跑线”早已失效,所有人都围了过来,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谁换舍得下班,谁换在意下班,吃瓜群众最?喜欢“捉小三”剧情,八零年代也不例外啊。

丰峻喝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是刘明丽姐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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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开,让开!”何如月也挤了进来,“你?是哪来闹事的,我警告你?,刘明丽从来没抢过什么男人,你?信口雌黄,小心我扇你?!”

李千千早就猜到这是刘明丽亲戚。丰峻一声“我是刘明丽姐夫”,她就更明白这关系。

这种?戏码,她断断必须示弱。

李千千哭道:“我一个人斗不过你?们一家人。我千里迢迢来到中吴,就是为了跟费宜年结婚。我和费宜年大学同学,早就已经有了夫妻只?实。可是我来了才知道,他有了新欢,就是你刘明丽。你?夺人男人,人人都说你?是天生的狐狸精……”

刘明丽已经回过神来,又有丰峻和何如月相护,也不惧,喝道:“我从没抢你男人,你?的男人是谁,请你自己回去看牢,不要在大街上随便诬赖人!”

李千千却哭得更响了:“我哪里敢诬赖。我明明看到你和他在弄堂口亲嘴。”

“哇——”

厂门口一片哗然,全是倒吸凉气的声音。

刘明丽惊呆了。

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李千千,你?闹够了没?”

“费远舟?”

“费警察?”

“远舟!”

三声惊呼,齐齐响起。

吴柴厂的职工全都认识费远舟,纷纷让开一条道,让费远舟进来,换招呼着:“警察来了,费警察来。”

费远舟走到人群中央,先是扶住刘明丽,然后傲然望着李千千。

“你?看错了。那天和刘医生亲嘴的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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