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言活动了一下手腕,从桌子上取了一杯水来,口对口喂进了解灵均嘴里,离开时舔了舔解灵均的薄唇,低笑道,“我本来想着,这地方被我折腾完,我也随师尊去了。”

“可命运垂怜徒儿,师尊居然好心回来看看。”

他猛一拉住解灵均的手腕,眼里异光闪烁,一字一顿道,“既然回来,就走不得了。”

解灵均现下手无缚鸡之力,早已不是九重天那位潇潇然的重霄仙君,此时被他这似威胁的话一激,怒气更甚,又想起司羽还不知命断何处,看着沉言的眉眼便越发郁卒,恶狠狠地开口讽刺道,“你算什么东西?”

“一个杂种,还敢妄想本君?”

沉言不恼不怒,伸出手来想要摸摸解灵均,却被解灵均避了开来,冷声道,“八重渊里的贱种。”

“别碰本君。”

“脏。”

沉言也不气,他面露笑意,收回了手,静静地看着解灵均,良久才道,“师尊本该这样的。”

“这样子干净,这样子高高在上。”

“若众生都一样仰望,徒儿也便认了。”

他眸色一变,狠厉道,“可他子息凭什么入了师尊的眼?!!”

“可众生万物凭什么入了师尊的眼?!!“

“可凭什么……凭什么……唯独徒儿苦苦哀求,却连师尊眼神都不曾被施舍一个……”

他眼神也发疯狂,握着解灵均的双臂也越发用力,解灵均感受不到痛苦,却也被他的气势逼得有些不适,紧皱眉头地将脸别到一边,冷声道,“你又发什么疯!”

沉言低头嗤笑一声,低低道,“也是。”

“徒儿做什么,在师尊眼里,都是幼稚地发疯。”

……

当年,子息与沉言住在长生殿中,跟那众生敬仰的重霄仙君住在一起,可是惹了许多人不忿,本以为天帝会给他们另辟个宅子,谁能知道他们能得了重霄仙君的青眼。多少人连重霄仙君的样子都没有见过,自然别提还与重霄仙君同居长生殿了。

解灵均倒是乐得高兴,毕竟长生殿里除了常年不败的荷花,终于也有了别的生气了。

解灵均修炼的次数很少,沉言刚来时,还以为重霄仙君修炼得多么频繁,不肯管他们呢,相处久了之后,只觉得他们的师尊是个外冷心热的人。

对他们也很好。

解灵均常喜欢在天宫池旁看书,长长的卷宗胡乱扔的满地都是,仙君就在这其中单手捧着一卷,仔细研读,身后便是开不败的天宫池荷花,偶尔吹来一阵轻风,轻轻逗弄着仙君的长发,一身白衣如练,静的如同一幅画。

沉言不敢在这时打扰仙君,只是远远地看着,他心里就仿佛被充满了一般,仙君有时停下来休息的时候,会不经意地打量到他,便会挥着手叫他过来,声音柔和,沉言这辈子都忘不了。

“沉言,过来。”

沉言一回神,发现仙君又在叫他,心里那种被充满的感觉更甚,仿佛有什么东西不断翻涌,几乎要溢出来一样。

他拍了拍自己的衣服,紧张地抿了抿嘴,低着头几步小跑,跑到了亭子里面,看着重霄仙君虚躺在靠椅上,轻轻地唤了他的名字,问道,“沉言,何事?”

沉言身体一僵,大脑一片空白,已经完全忘了自己过来的目的是什么,他紧张地捏着自己的衣角,眼睛也不敢直视解灵均,像是自己做了什么坏事一样,他磕磕绊绊地说不出话来,再抬头看看重霄仙君耐心的样子,心里更加慌乱。

“师尊!”

沉言话还没有说出来,身后便传来一道响亮的声音,子息身量显高,手里擎着一柄长剑,轻快地跑进亭子里来,看见他的时候,打了个招呼,笑着道,“沉言师弟也在。”

沉言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子息毫无芥蒂地来到了解灵均旁边,直接坐在了解灵均椅下,双手直接攀上了仙君的双腿,眼睛亮亮地展示着手里的长剑,对解灵均道,“师尊,我前些日子出去历练,捣了一座邪魔的府邸,在里面搜到这个武器,看着好看,便拿回来了。”

“徒儿眼拙,看不出成色,特地拿来给师尊瞧瞧。”

子息眼睛一闪一闪地,三分狡黠,七分精明,哪里有看不出成色的样子,分明是来献宝来的。

沉言看着眼前的画面,双拳紧紧地握了一下。

解灵均瞥了一眼,淡淡道,“好剑。”

子息听罢,眼睛更亮,猛地起身,擎着长剑舞了几下,惊动了天宫池的片片荷花,收剑道,“听说这叫做长水剑,是在上古仙人与魔族交战时候被打落人间的武器,传闻中说他碎成一片一片的了,没成想被徒儿捡了个现成。”

解灵均头也没抬,道,“并非。”

子息眼神流转,满含笑意地看着解灵均,半是求知,半是玩笑地问道,“哦?”

解灵均抬眼看他,才发现子息眼里满都是笑意,丝毫没有什么求知欲,便无奈地笑了笑,道,“你既是知道,何必来问我。”

子息笑嘻嘻地凑过去,道,“徒儿想多听师尊讲些话嘛。”

解灵均但笑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