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欺师灭祖(十七)(1/1)

沉言双手成拳,当年还未化形之时,子息便压他一头,不想让他飞升入九重天,而到了长生殿之后,沉言见重霄仙君仙气飘飘,又对自己关怀至极,便动了凡心。

解灵均心思笨拙,不代表子息看不出来。

那人看出来之后,便日日讽刺自己,什么难听的话都被他说过,若是这样也便罢了,沉言自知自己身份低微,也配不上那高高在上的重霄仙君,可子息见自己修为提升,竟然动了杀心。

沉言那日被下了死劫,差点断了一条龙角,才堪堪从生死阵里面逃出来,这一切都归于子息,而当他拖着一身近乎残废的身体回到九重天时,等待着他的,却是仙君的指控。

他能与子息有什么过节?

不过是恨他入骨的过节。

沉言想了半天,却只是冷哼一声,道,“徒儿看不上他的为人。”

可沉言又觉得自己十分委屈,只能搂的更加紧,凑在解灵均耳边道,“师尊……当真是欠了我好大的人情。”

解灵均终于是开窍了,他终于发现,自己态度放软一点,哄着些,沉言便好说话许多,他不过拉着沉言的袖子,念叨了两句,沉言便挨不过他的苦求,差人将窗子打开了,甚至还多打了一扇出来,让他遍赏外面的春光。

偶尔出去走走,沉言也得缠着他,两人之间的关系看似缓和,可沉言对解灵均的防备,却居高不下。

解灵均知道他防着自己逃跑,为了降低他的防心,偷偷找人拿了磁石和红绳,自己琢磨着做了一条尘缘牵,重新带到了手上。

可这东西还没被沉言看见,就出了一些事情。

解灵均正在外面晒着太阳,在他软磨硬泡之下,身上的囚仙钉被取了出来,浑身都轻松了许多,双腿也慢慢能下地走路了,他正舒服着,外面急急忙忙跑过来一个人。

一边喊着“夫人夫人”,一边又逢人打听,道,“谁人是重霄仙君。”

解灵均听见有人喊自己,便扒着门沿向外探出头去,嘘声道,“小声点,你找我作甚?”

那人眼睛一亮,连忙跑过来,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道,“诶呦我的夫人呀,魔尊大人喝醉了,在殿上逢人就打,说些个胡话,要我们找他的夫人过来。”

“小的问夫人是谁。”

“大人说,‘自然是上天入地再也找不出来一个的重霄仙君’”

解灵均嘴角抽搐了几分,魔族的浮夸他这几日没少见,重霄仙君的名号在几年前便随着九重天的沦陷彻底消亡了,现在的人认出他来的,那便是活得相当久的魔族第一批大将了。

他听得出来那侍从口里的形容词多半是吹嘘自己编纂出来的,干笑一声,从房间里出来,道,“你领我去吧。”

解灵均刚一踏出院子,便有人悄悄跟了上来,解灵均知道这是沉言怕他逃跑布下的暗卫,但也懒得搭理,只跟着那侍从往大殿那边走去。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魔宫看得这么全。

魔族向来张狂放浪不羁,在大殿上坦胸露.乳,交杯乱饮的事情多的是,说是大殿,倒像是个歌舞升平的浮华台。

解灵均推开殿门,率先就被冲出来的酒味给呛得一咳,扭过头去,死活不想踏进去一步,可沉言就在里面,他又怕他发起疯来不管不顾,忍着恶心,迈了一只腿进去。

他刚一进去,整个大殿上便鸦雀无声了,每个人的目光都直直地放在了他身上。

解灵均四处打量了一下,竟然没有看见沉言。

他皱了皱眉,刚想离开,便听见殿中传来酒坛子落地的声音,接着一阵风划过,一人便瞬间来到了他的面前。

那人足足有九尺高,孔武有力,两臂的肌肉油光锃亮,大手能一把握住解灵均的腰,身上满是酒味,络腮胡子挡住了大部分的面孔,看着解灵均,痴痴地笑了笑,道,“好久没见过这般精致的人儿了。”

他说完,扭身对大殿中的人道,“你们哪个从外面带回来的,金屋藏娇是不是?”

他又笑眯眯地看向解灵均道,“别说是哪个了,从今以后就跟了我吧!”

解灵均并不认识这人,虽说魔界魔将他认识不多,但是也没记得印象里有过这么一个人,又看对方待自己好似不认识的样子,便推测出来这或许是个立功刚爬上来的人。

他不知作何反应,后面一直跟着他的侍从主动上前,苦着脸道,“诶呦我的大将军,这位可是咱们大人要娶之妻,慎言,慎言啊!”

那人嗤笑一声,道,“胡说八道!”

“这一个男子,大人就算是宠玩宠玩,也不过是随口一说,怎会娶个生不出儿子来的人呢?”

那侍从还苦着脸阻拦,却被那大将军一巴掌拍到了一边,直接被甩到了墙上。

解灵均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啧了一声,见状不好,就想赶紧先离开,怎知对方手疾眼快,大手一挥,便摸到了自己的手腕,拉着人便往大殿里走去。

还没走两步,便被一直跟着解灵均的暗卫阻拦住了,冷冷道,“劳烦放开手,魔尊有令。”

那人显然是个厉害人物,见到沉言的暗卫都不发怵,嗤笑了一声,道,“大人赏给我的人还少吗?”

“这人我就算是要了,大人也不会责怪我的。”

“快滚开,别耽误老子的好事。”

暗卫皱眉,提手便要抽刀,解灵均单是看看就知道如果硬碰硬的话,这暗卫必死无疑,便压低了声音吩咐道,“去把沉言找来。”

“我能应付一会儿。”

那暗卫一愣,自己思索了一下,像是也知道自己打不赢,便立刻收了武器离开了大殿。

那人笑得更加嚣张,对解灵均道,“你看看,连大人的暗卫都要敬我三分。”

解灵均心想,你也是真不要脸。

里面嬉笑怒骂的声音传来,各种各样的人起哄道,“这个小公子当真好看。”

解灵均想挣扎一下,无奈对方握得太紧,将自己一下子甩到了软塌之上,端起一杯酒便怼了过来,喊道,“喝了,乖乖喝了,一会老子对你温柔些。”

“你这细皮嫩肉的,经不起折腾。”

解灵均只觉得恶心,反胃,皱着眉头始终没有松开,眼睛来回寻找着沉言。

死孩子,关键时候就掉链子。

解灵均闭口不饮,那人咧嘴一笑,道,“你还给我玩欲拒还迎?”

说完,伸手钳住了解灵均的下巴,被迫他张开了嘴,直接给灌了进去,解灵均不顺从,知道那不是什么好东西,喂进去之后就低头含着,那衣袖一挡,吐在了什么,但是或多或少还是饮了些进去。

他呛了一下,俯身咳嗽起来,又被那人揪着领子提了起来,大声喊道,“身娇体弱的,让我来好好疼疼你。”

解灵均厌恶之情已到顶峰,反手掐住了那人的手腕,想要掰开他的手,那人还不怕死地继续道,“你刚刚那种程度就够了,再多,我就不耐烦了。”

解灵均心想,那小兔崽子再不来,我就不需要补偿他什么了。

大殿上多得是看好戏的人,有些人偷偷摸摸地溜走,有些人装醉在到处发疯。

但眼神都钉在这二人身上。

那人将手里的酒杯一扔,就想摸上解灵均的腰,然而还没有触碰到,便飞来一个瓷片,直接断了他的手。

大殿上静了半晌,爆发出了他的哀嚎,抓着解灵均领子的手也松了开来,试探着不知道该捂住伤口,还是应该一巴掌打回去。

双目狰狞地抬头,看见踏入大殿里的人之后,又恐惧地往后退了两步。

解灵均拍了拍被血溅到的衣服,一阵恶寒,抬眼看了一下沉言,下一秒对方便出现在他的面前,拉住了他的手,压低声音,有些委屈道,“师尊就只知道欺负我。”

“别人吓唬吓唬便成这样了?”

他双目昏昏沉沉,语气却沉稳,也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清醒着,解灵均心里正恶心着,不想搭理他。

沉言慢慢地抬起头来,看着那个捂着自己断臂的人,突然笑了一声,整个大殿上没有一人敢大喘一口气,都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沉言低低地说了一句,“我都舍不得说那些话。”

“倒是被你说了。”

“你要疼谁啊?”

他声音越来越狠厉,当最后一个字落地,那人整个身体膨胀起来,最后完全爆炸了开来,血肉横飞,整个大殿瞬间被那人的生肉洒了一地,有些还溅到了天花板上。

解灵均身前被沉言布了一层结界,身上没有沾到东西。

沉言再一挥手,整个大殿上的人都传来了哀嚎声,无一不捂着心口吐血出来,接着就听到沉言道,“这便是你们对待我夫人的态度?”

他声音轻佻,是说不出来的高兴。

然而大殿上的人看起来并不高兴。

解灵均也不知道自己该作何感想,可看沉言的样子,却莫名地生气,挥袖就想要离开。

沉言果不其然地跟上来,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也不靠太近,也不离太远,优哉游哉地道,“师尊为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