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羽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了看他，愣了半晌，才狠狠地出了口恶气，道，“算了。”
“九重天是指不上你了。”
她又上下打量了一下解灵均，低声道，“你过来做什么？”
解灵均叹了口气，道，“对不起。”
“如若不是我当年污蔑他，九重天也不必到此地步。”
司羽冷眼看了他一下，道，“你还知道啊！”
解灵均更加愧疚。
司羽叹了口气，从地上站起来，走过去，将手中的小耗子顺着牢门扔了出去，隔着牢门拍了拍解灵均的肩膀，道，“若没有你，或许现在灭了九重天，将我囚在此处的人，就变成子息了。”
解灵均猛地抬眼。
司羽看他样子就忍不住嘲笑道，“你看看你大惊小怪的样子，哪像个九重天的仙君。”
她长叹了一口气，道，“我当初就知道你不把这俩徒弟放在心上，定然也不会理会他们二人的背景，天帝怕他们伤着你，便让我去查清楚他们二人的底细。”
“子息那族，向来睚眦必报，九重天创立初始，就因其曾与魔族有牵连，而毁过他们一家子人，这仇，想必记到了他那一代。”
“当时我们千防万防，时不时就要让你催促他去下九界历练，就是想要抓他把柄。”
说到这儿，司羽嫌弃地看了解灵均一眼，责怪道，“当时你说是沉言叛出九重天之时，我就怀疑至极。”
“谁知道天帝那老儿宠你宠成那样！”
“什么胡乱屁话都要信你！”
解灵均目瞪口呆。
司羽嗤笑了一声，道，“怎么了重霄仙君，知道老娘不只是个会拎三板斧的莽夫，被吓着了？”
解灵均吞咽了一下口水，道，“那你还放任我这样。”
司羽皱了皱眉，道，“哪里是我放纵你。”
明明是天帝。
司羽想了想，还是没把天帝所做所行告诉他，省得他更加愧疚，便转移话题道，“是沉言也好。”
“子息那家伙看起来，就是不会留情面的人。”
“你好歹能牵制住沉言，若换成子息，恐怕连个牵制他的人都没有了。”
她低了低眼睛，对这三人的感情看得十分清楚，“说真的，重霄。”
“虽说我对毁掉九重天的人恨之入骨，但是若在他们二人之间选一个，我宁愿是沉言。”
解灵均不解，道，“此话何意？”
司羽靠着监牢门，打了个哈欠，打趣着笑道，“都是两条疯狗。”
“但其中一条，狗链子牢牢被你握在手里。”
“只要你看好，他就不会疯。”
司羽看着解灵均懵懵懂懂的样子，就觉得他是真蠢，蠢得无可救药，翻了个白眼道，“你来这里就是要跟我说这些的？”
解灵均慢慢回过神来，才想起来自己此行的目的，立刻道，“我来带你走。”
司羽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只是道，“你要将我带走？”
解灵均点了点头。
司羽无奈地看着他，道，“得了吧重霄仙君，这牢门可不好破。”
解灵均头疼地看了看牢门，凑到那锁头那里，左右思量一二，拿起自己手上的尘缘牵，用里面包裹的磁石，来来回回地试探着。
司羽对他完全不抱有希望，又重新坐回去，道，“你别费心了。”
“那锁头乃是玄铁所制，我拿灵力砸了三天都砸不开，更何况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
“咔嗒。”
司羽话都没说完，解灵均手下的锁就开了。
他喜出望外，举着自己的手，冲着司羽兴奋道，“我弄开了。”
司羽盯着他的身后，一言不发。
解灵均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低着头就把那锁头从牢门上取了下去，推开门，开心道，“快点啊司羽。”
“发什么呆。”
“我带你走。”
解灵均兀自兴奋，拉起司羽的手，转身就向外走去。
他一回头，便看见沉言就站在离牢门二尺之外，眸色平静地看着他们二人牵着的手，像只飘浮荒原，无人问津的厉鬼。
解灵均毛骨悚然。
司羽呆愣了两秒便反应过来，闪身站到了解灵均面前，尴尬地打哈哈道，“师侄好啊。”
沉言看了一眼司羽，突然笑了一声，挥手便将司羽打到了墙上，他眼里明暗不辨，声音晦涩，道。
“你又要跑。”
司羽被打在墙上，本就没好透的身体又呕出了一口血，皱着眉头盯着沉言，怕他没轻没重伤了解灵均，便厉声警告道，“他是你师尊！”
沉言充耳不闻，连一个眼神都不给她，直直看着解灵均，一步一步地走过去，在解灵均面前站定，颤抖着手，慢慢地去碰触解灵均腕子上的尘缘牵，低低地笑了起来。
“原来……是准备用来做这个的。”
解灵均吞咽了一下口水，想要解释，却不知为何张不开口，看着沉言疯疯癫癫的样子，又看了看被打伤的司羽，心里想，这该不会是沉言故意做的圈套，引他上钩吧。
这样想着，便眉头一皱，手往后一撤，被沉言摸了个空。
沉言嘴角的笑容像是染了黄连一般苦涩，他看着解灵均，仿佛在看一个遥远而又冰冷的雕像。
他苦笑着道，“师尊。”
“你又怀疑我。”
解灵均却突然冷静了下来，看着沉言，嗤笑一声，道，“你说说，我不该怀疑你吗？”
沉言笑道，“师尊，我当年被污蔑时，便知道是师尊示意。”
他声音晦涩，沉重至极，第一次提起往事，话还没开始，便被苦涩充斥了喉头。
“可我不悔，也不怕。”
“九重天仙人们唾弃我，谩骂我，这些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隔着天幕看师尊，只觉得师尊真好看。”
“这么好看的师尊，就算是亲手推我下九重天，我也心甘情愿。”
他话音一转，突然变得狠厉起来，“可为何还要送我入八重渊？！！”
“若我沦落八重渊也便罢了，为何师尊还差人取了我的脊骨？！！”
他闭了闭眼，好像在笑自己的荒唐。
“又为何让我知道，我生来便是师尊养给师兄续命的？！！”
他重新抱住解灵均，一字一顿道，“徒儿在八重渊，每日遭恶灵撕咬，身上的肉被咬下来又长回去，被污水侵蚀，被邪灵缠绕……”
“师尊……怕是一分也没想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