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灵均咬牙往外走,就在触碰到大门的时候。

爆炸了。

秦泽川有一瞬间的清醒,双目一沉,立刻搂抱着解灵均倒在了地下。

轰鸣,飞沙,疼痛,叫喊……

然后就是救护车的响笛……

解灵均心想,如果秦泽川死了怎么办?

他不敢深想。

解灵均站在医院走廊里,秦泽川把他护得好好的,让他没受什么伤害,除了头有点晕之外,就胳膊摩擦了点皮,秦家的人乌泱泱地过来,也没人理会他个小角色。

解灵均就这样被扔在了观察室外面。

消毒水的味道熏得他头疼,他想进去看看秦泽川的情况,那炸弹的威力的确不小,在手术室里呆了整整五个小时,才把他身上那些碎片清理干净,幸好没有什么伤及要害的地方,现在转移到了病房里观察。

也亏得秦泽川身强体壮,手术结束半天就醒了过来。

解灵均趴在门口,只能透过窗户看到一群一群的人围着秦泽川。

也不知道这里面有多少是真心,有多少是假意。

解灵均把脸贴到玻璃上哈气,百无聊赖地像个刚出院的神经病,病房的玻璃被他哈出来的气息模糊了,然后他自己又慢慢擦掉。

然后就看见了一张大脸。

解灵均吓得往后“噔噔噔”地退了好几步。

秦泽川推门出来,手臂上的针孔还在渗血,他冷眼看着解灵均,上下打量了一下,才道,“你是谁?”

后面蜂拥而至了一群人,围着他嘘寒问暖,秦泽川烦躁地喊了声滚开,然后大步走向解灵均,握住了他的手腕,道,“你是谁?”

解灵均看了看他身后的人,不知道里面有没有对解二爷有敌意的人,只能压低了声音道,“我是解灵均,其实我没死,我只是一直……”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秦泽川皱着眉头,大声打断道,“解灵均是谁?”

妈呀你个死小孩声音不要这么大啊!!

解灵均心惊肉跳,生怕后面的人发觉出来,但幸好,后面的人也只是往这里看了一眼,便以为是秦泽川发病,不做理会。

秦泽川不耐烦地“啧”了一声,重复问道,“我问你话呢,解灵均是谁?”

他潜意识里觉得这个名字很重要,但是又死活想不起来,只是越发烦躁。

解灵均怔愣地看着他,心想,这算是完成任务,还是没有完成啊。

但看着系统没有把他遣送回城,就意味着他还没完成。

解灵均看了看秦泽川,试探着问道,“你不会是……失忆了?”

秦泽川长眉一横,点了点头。

解灵均一瞬间就觉得这世界真是他妈为了玩他而存在的,明明秦泽川都要差点信了他是解灵均了,非要当头一棒给他来这么一遭。

谁他妈受得了啊!!!

解灵均目光呆滞,默默在心里道,这什么烂俗失忆梗,非要用在现在吗,亏他好觉得这次任务简单可以早点收工回家吃饭呢。

秦泽川不再理他,转过身去对那帮人说,“我要带他回去。”

那群人又乌央乌央地挤了过来,每个人都奉承着,你插一嘴,我说一句的,乱哄哄地道。

“川爷想带谁回去就带谁回去,那码头那批货……”

“川爷要不我送您回去,您也知道北区缺个人……”

“川爷川爷,我那儿还有好多好货色呢,只要您一句话……”

乱七八糟的,吵得秦泽川脑仁疼,他虽然失忆,但不是失智,看着一帮阿谀奉承的就心里烦躁,这帮人惯会捧高踩低,他刚醒来的时候一帮人围着他试探来试探去,知道他失忆之后又是一副面孔,知道他还有能力处理帮内事务的时候,就又换了一副面孔。

他不屑地冷哼了一声,回过头对解灵均说,“回家了。”

解灵均皱着眉头道,“你刚被炸了,在医院里好好观察观察再说吧。”

秦泽川不耐地说,“哪有那样矫情,死不了。”

解灵均还沉浸在任务差点就被完成但是没有完成的悲伤之中,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道,“你居然不记得解灵均。”

秦泽川不耐烦地出了一口气,道,“我问你是谁,你又不说!”

人群中有个人,从刚刚一直没有说话,直到听见的解灵均说的那句话,才缓缓站起身来,走到秦泽川面前,淡淡道,“不必在意。”

“只是一个外人。”

“忘了还好。”

那是一个身穿红色旗袍的女子,整个人明艳魅力,成熟且有韵味,在这一堆阿谀奉承的人里面显得格格不入。

解灵均认识她,秦家往上数三代,有个算命的算出来的贵人,是秦泽川的亲姑姑,叫秦肆。

她小时候救过秦泽川爷爷的命,比秦泽川父亲小十来岁左右,秦泽川还没有走丢秦家的时候,这个小姑姑就一直非常宠爱他,后来秦老爷子一死,秦家陷入了权势争夺的漩涡中,这女子也一直明里暗里地护着他。

秦泽川还是尊重她的,虽然忘了些事情,但是骨子里的血脉相亲还是记得的,于是冲她点了点头,才拉着解灵均往外走。

刚刚有人自荐送人,秦泽川便指了指那个人,毫不留情地差遣道,“把车开过来。”

那旗袍女子一听,冲他摇了摇头,从包里拿出车钥匙,道,“我送你们。”

秦泽川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三人就这样回到了秦泽川住的地方,解灵均终于来到了正常的地方,心里开阔不少,下了车就有些眉飞色舞,秦泽川忙着熟悉环境,也不去理会他。

秦肆漫不经心地凑到了解灵均身边,低低道,“二爷,别来无恙啊。”

解灵均面不改色,道,“你也把我认错了。”

“川爷把我买回来的时候,也把我认错了。”

秦肆坦然地笑了笑,道,“我怎么会认错呢?”

“二爷小时候,我还给二爷洗过澡呢。”

解灵均一秒破功,看变态一样看着她。

那女子挥了挥手,颇有些光荣事迹不必再提的骄傲感,道,“都是过去的事了。”

“就是不知道二爷为何假死。”

“假死了为何要回来。”

她转头盯着解灵均,笑道,“我虽然佩服二爷以一己之力掌管A市多年,但也不允许有人负了我秦家的好儿郎。”

解灵均倚在栏杆上,扭头看了一眼屋里忙碌着的秦泽川,嗤笑一声,道,“谁要负他。”

秦肆笑了一声,道,“他疯疯癫癫了大半年了,帮里的事情不管,提到你的地方倒是都有他,天天窝在那个废弃厂房里,靠着一群假人活着,要不是老爷子亲自让人威胁他拆了那地方,秦泽川能甩手到现在。”

解灵均无奈扶额,道,“是是是,秦大小姐,是我的错。”

“可现在怎么办,秦泽川什么也想不起来了,我就是告诉他我是解灵均又怎么样。”

秦肆皱了皱眉头,看向解灵均,道,“所以,你为什么回来?”

她想了想,道,“你要是贪北区的那点生意,我做主让给你就好了。”

“他好不容易走出来。”

“可再也经不住你这负心郎了。”

解灵均挥了挥手,道,“你少跟我这儿呛呛,我要是不死,北区能归了他秦泽川?”

“笑话!”

秦肆狐疑地看着他,道,“你有这么好心?”

解灵均心道,那自然是没有的。

他表面还是打了个哈欠,假装淡然道,“我膝下无子,我姐姐的孩子又是个扶不上墙的蠢货,不留给他我留给谁。”

秦肆显然不信。

解灵均哪儿管她信不信,屋里秦泽川已经叫人了,准确而无误地喊着,“解灵均,你过来。”

解灵均冲着秦肆耸了耸肩,走进了屋里。

这地方的装潢与他原来住的地方无异,他一进来,就发现秦泽川神神叨叨地从另一件屋子里走了出来,抬眼发现了他之后,皱了皱眉头,试探着问道,“我们……”

“是什么关系?”

解灵均想了想,才缓缓道,“大概是,爹与儿子的关系。”

秦泽川身体瞬间僵硬,像是不确定一样地,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解灵均不厌其烦,“大概就是……你算我的养子吧。”

秦泽川显然是被什么东西震惊了,手里牢牢地握着那个房间的把手,解灵均疑惑着上前,道,“你藏了什么好东西?”

秦泽川用力甩上了门,扬声道,“什么都没有!!”

说完就立刻转移话题道,“那女的呢?”

解灵均甩了他一巴掌,教训道,“怎么叫得,那是你姑姑!”

“没大没小。”

解灵均跟稳重的秦泽川呆的时间太长了,那小子刚进来时候的毛糙全部被他磨得圆滑,现下一失忆,又恢复了之前那个模样。

秦泽川比他高出一头来,但还是老老实实地挨了他一巴掌,有些烦躁地去拉他的手,道,“那我叫你什么?”

解灵均不动声色地避开道,“叫爸爸。”

秦泽川皱了皱眉头,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后来又向外看着,秦肆走了进来,看着两人光天化日之下拉拉扯扯,撇了撇嘴,道,“行了,秦泽川你要是清醒了就去干活,整个家族还靠着你养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