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泽川低头看了一眼解灵均，问道，“她叫什么？”
秦肆“啧”了一声，道，“合着刚刚病房里跟你说那么多话白说了呗，叫姑姑。”
秦泽川显然从来没有这么叫过她，秦家往上数几代，还是旧年时山上当土匪的，实力为尊这法则传到现在也没有改过，秦泽川有能力，爱怎么叫怎么叫。
他虽然说是失忆了，但是气场还在，瞥了一眼秦肆，便不耐烦道，“你什么时候走？”
秦肆，“……”
“你个小兔崽子王八蛋。”
“老娘照顾你多少年，你倒好，半点恩情不记啊。”
秦肆兀自咬牙切齿，秦泽川也不把她放在眼里，烦躁道，“这是我家。”
“我有话问他。”
他眼神看向解灵均。
秦肆抱臂，嘴角抽搐道，“你们俩说什么话是我这个长辈不能听的。”
秦泽川直接按下客厅的电话，冷声道，“过来几个人，把这个女的……”
秦肆秒怂，连忙道，“行了行了，关心你还不行了。”
“我走了。”
走之前，又恶狠狠地对解灵均威胁道，“你少勾搭他。”
解灵均耸肩无奈。
秦泽川坐在沙发上，放下了手里的电话，迟疑地看了看解灵均，道，“你……过来坐。”
“我问你点事。”
解灵均漫不经心地走过去，托腮看他，道，“怎么了儿子。”
秦泽川眉头一皱，撇过头去，“你不会是骗我吧？”
解灵均笑了笑，道，“我骗你干什么？”
秦泽川眉色严厉地转过头来，盯着解灵均，严肃道，“那我问你，我秦家家大业大，为什么认你做父？”
解灵均吞咽了一下口水，又将他是怎么把秦泽川捡回来，怎么把他抚养长大成人的事情说了一遍。
省略掉了自己的恶行之后，连解灵均都被他这大无私精神感动得一塌糊涂。
然而秦泽川只是怀疑地看着他。
解灵均挑眉道，“怎么，不信？”
秦泽川的手指打转，道，“那你……”
“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解灵均皱了皱眉头，道，“什么地步？”
秦泽川从怀里拿出手机，翻找了一下，淡淡地开口道，“解灵均，曾经是A市地下产业的主持者，在半年前死于泸州码头的一场爆炸中。”
他顿了顿，眼神瞬间暗沉，道，“尸骨无存。”
解灵均目瞪口呆，道，“你查我？？！！”
秦泽川将手机锁屏，冷冷地看着他，道，“在车上的时候，亲信给我发了所有跟我有关的人的资料，放在最前面标红加粗的，就是你的信息。”
解灵均一噎。
秦泽川眉目中怀疑不减半分，看着他道，“你假死？”
解灵均本来还妄图蒙混过关，现在没得法子，只能抿着嘴点了点头。
秦泽川低头，问道，“怕我报复你？”
解灵均慢慢地摇了摇头。
他思索了一下，接着道，“那你为什么回来？”
解灵均心想，那自然是为了做任务了。
他摸了摸鼻子，道，“走投无路，回来投奔我儿子了，不行吗？”
秦泽川从沙发上站起来，把握了主权，将人按肩坐在沙发上，质问道，“你做了那么多天理不容的事情，怎么笃定我会收留你？”
解灵均面不红心不跳地回答道，“我教出来的人，我心里有数。”
秦泽川嗤笑一声，道，“我的为人品行都是你教的。”
“你猜猜，我有没有那个良心。”
……
解灵均没有良心，他教出来的小兔崽子也不比他好到哪里去，顶多那份坏心思不往他身上用罢了。
秦泽川也没有良心。
两个混蛋天天作威作福，混了好多日子之后，解灵均的外甥回来了。
那天解灵均出差去找人谈生意了，秦泽川被他勒令留在家里，等着去机场接人回来。
秦泽川乖乖听话了。
他那时候还心思单纯着，前一天晚上，解灵均又给了他那么重的承诺，相当于完完全全把他划为自己人了，他自然也要对解灵均的外甥好一些。
第二天便收拾整齐了一间屋子，让人开车，一起去了机场。
解灵均的干姐姐姓罗，她儿子随了她姓，叫罗司燃，秦泽川穿着得体的西装，才十五岁，这几天好好养了养才没有那么面黄肌瘦，他身高不矮，原来因为营养不良跟不上的身高，现在也隐隐约约有了增长的样子，他站在机场，手里拿着张照片，左右环视，等了许久，才看见一个拖着行李箱的，戴着墨镜的人走了过来，穿着一件天蓝色的外套，上面的logo显示着衣服的昂贵，他走到秦泽川面前，墨镜后面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便道，“解灵均让你来的？”
秦泽川听他直呼解灵均的名字，就皱了皱眉头，但知道这人被惯得无法无天，便也没有揪住他这一点，只是点了点头，恭敬地叫了一声，“少爷。”
罗司燃是真的欠揍，解灵均很早就知道这一点，让秦泽川去接他也是有目的的，想让罗司燃跟秦泽川的矛盾激化一点，他到时候好下手。
罗司燃把行李箱扔给他，玩着手机道，“拿着箱子滚吧，老子还有事要做。”
秦泽川面不改色地伸手拦住他，道，“二爷吩咐，要我将少爷安全送回家。”
罗司燃不耐烦地“啧”了一声，道，”前两天那电话是你接的吗？”
秦泽川低了低头，道，“是属下。”
罗司燃嗤笑一声，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秦泽川淡淡道，“罗司燃少爷，二爷的外甥。”
罗司燃将手机打开，道，“解灵均知道你这么多管闲事吗？”
秦泽川没有说话，只是盯着罗司燃，罗司燃把手机解锁，笑了一声，道，“那我让他知道知道。”
秦泽川一皱眉头，上去拦他，声音严肃道，“少爷，二爷这个时间点还在谈生意，你别……”
罗司燃拍开了他的手，道，“真是一条好狗。”
“但好狗不能冲着主人叫。”
他戏谑地拨通了电话，听见对面低沉的声音，半宠溺地叫了声，“小兔崽子，怎么了？”
罗司燃瞬间趾高气扬，看向秦泽川，道，“小均爷，您这属下不听话啊。”
解灵均“嗯？”了一声，问道，“泽川？”
罗司燃嗤笑一声，道，“原来叫这个名字。”
“我今天还有场聚会呢，他非要我回家。”
“我没有办法，才给你打了电话。”
解灵均那边停顿了一下，道，“玩疯了你？”
“滚回家去。”
罗司燃瞥了秦泽川一眼，看他有些紧张，便漫不经心地说道，“好嘞舅舅。”
“我会早点回去的。”
解灵均那边安静了半晌，慢慢道，“他刚过来，不懂规矩，你不要跟他计较。”
罗司燃恶劣地笑了笑，打开了免提，道，“你刚刚说什么？”
解灵均叹了口气，还提高了音量，一字一句地，通过手机免提，传到了秦泽川的耳朵里。
“我说。”
“他之前不过是个疯孩子，规矩懂得不多，你别跟他计较。”
罗司燃“哦？”了一声，乖巧道，“好嘞舅舅。”
“我肯定不会跟他计较的。”
他挂掉电话之后，看着秦泽川，对方呆愣在原地，沉了沉眼睛，没有说话。
罗司燃好笑地道，“泽川？叫得还挺亲。”
他挥了挥手机，捏慌道，“我舅都允许我走了，你就别拦着我了。”
“你也听见了。”
“不懂规矩的话，他会烦你的。”
秦泽川一愣。
罗司燃不屑地冲着他摇了摇头，低声道，“狗就只能是狗。”
“这辈子都不能妄想取代了主人。”
秦泽川低下头，道，“属下不敢。”
罗司燃将行李箱一踹，砸到了秦泽川腿上，大步地离开了。
秦泽川默默拎起箱子，去了车上，放好在后备箱里。
司机问道，“小少爷呢？”
秦泽川道，“说是有场聚会，跟二爷交代之后，走了。”
司机倒吸一口冷气，道，“他刚回国，能有什么正经聚会，多半是瞒着二爷出去玩儿了。”
秦泽川捏紧了安全带，急忙道，“那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司机摇了摇头，道，“应该没事。”
话不能说的太绝。
当晚，罗司燃就出了车祸，秦泽川当时在家里，还抑郁地窝在自己的房间里，心里盘算着二爷怎么还不回来，是不是又贪杯喝多了酒。没过多会儿，就接到了解灵均的电话，对方怒气冲天，吼道，“滚过来！”
秦泽川当时就心下一慌，大半夜的，他们住的又偏远，打不到车，家里的司机也不是他可以调用的，秦泽川跑了大半个小时，才走到了有人烟的地方，打了车往医院走去，到了之后，就看见解灵均坐在手术室外，眼里冒着血丝。
秦泽川当即心里一软，心疼得要命，把之前解灵均的怒骂忘得一干二净，往前走两步便蹲在他身边，想要安慰他。
结果解灵均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
他厉声道，“罗司燃有半分好歹，你就给他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