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灵均冷笑一声，阴恻恻地看着韩涼道，“什么叫站到我这边？”

韩涼眉头一皱。

解灵均一拍桌子，跟着站了起来，冷声道，“韩涼，你当真以为我这个国师不过是个空有一副皮囊来混日子的废物吗？”

“你以为我看不出来辛泽是哪方势力的吗？”

这回轮到韩涼愣住了。

解灵均深吸一口气，道，“我承认，我的确不知道当初你为何跟着殷离去西戎受罪，我那时目光短浅，只以为你看不上这翰林侍读的职位。”

“我拿你当好友，就定然尽全力护你，即便殷琅登上皇位后要处理你，我就算是拼了命也不准他动你分毫。”

他一字一顿地强调道，“因为我拿你当朋友。”

“你是哪方势力，与我无关，你支持谁登上皇位，也与我无关。”

解灵均逼近他，冷声道，“我只要确保你好好活着。”

“活得很好很好。”

他看着韩涼，眼里隐隐有些泪光闪烁，道，“我对辛泽，亦是如此。”

“他舅舅是崇宁帝亲任的内阁大学士，兢兢业业那么多年，我能看不出来那是崇宁帝给他儿子选的开路者？！！”

韩涼往后退了两步，难以理解道，“既然你知道，现在还和他有联系？”

解灵均笑了两声，道，“韩涼啊韩涼。”

“你当真比我，还没有心。”

解灵均深吸一口气，道，“算了。”

韩涼被他唬得一愣一愣地，呆滞道，“那你知道辛泽做了什么吗？”

解灵均挑眉看他， 道，“本来还不知道。”

“今日看你神色， 听你论调，我便知道，这场宫中内乱，少不得他参与。”

韩涼看怪物一样看他。

解灵均嗤笑一声，学着韩涼的语调，道，“怎么了大学士？知道我不是个只会魅惑君主的狐媚子，太惊讶了？”

韩涼哼笑一声，道，“我从来没觉得你是个狐媚子。”

“否则陛下定然一眼就识出你的本相。”

他挥了挥手，正色道，“所以呢，你准备做什么？”

他白了一眼韩涼，道，“是殷离让你试探我态度的吧？”

韩涼往后稍了稍，撇嘴道，“要不然你来做内阁大学士吧？！！”

解灵均撑着脑袋，道，“不要拿你的思维模式揣测我，我只是生殷离的气，跟别人无关，跟整个大周更无关。”

“所以如若辛泽非要在这盛世里找乱子，我也不介意殷离教训一下他。”

他眼神暗了暗，道，“他不一定想活。”

韩涼斟了一口酒，道，“走上这条路，他怎么会想着活？”

……

辛泽和大皇子交好这件事情，自从解灵均被关在清瑾殿中，就遗忘了个一干二净。

辛泽为人忠厚老实，解灵均也只是见过一两次辛泽跟殷琅走在一起的画面，一个太医院的，一个未来天下之主，能有什么太大的联系，辛泽跟解灵均同岁，自然长太子许多，解灵均还曾经问过殷琅，殷琅只是道，“母后身体不好，辛太医医术上佳，我多多询问他些。”

解灵均未起疑心，是因为他本来就看出来了，殷琅有些自己的小秘密无可厚非，他也没兴趣管那么远。

现在想想，若是他早知道殷离造反成功……

早知道也改变不了什么。

解灵均深吸一口气，对着韩涼道，“但你说的对。”

“解铃还须系铃人。”

“是我招惹的殷离，我就有责任把他带上正途。”

韩涼，“……”

韩涼，“现在不在正途不是他吧？”

韩涼，“而且你反思得有点快，你得让我缓缓。”

解灵均本来就不是一个觉得自己十全十美的人，也没对自己那么有信心的人，韩涼前面那番话说得很有道理，一语惊醒梦中人。

的确，是他把殷离推到这条路上，是他忽视着殷离的感情，他是现在一切事物的最终导致者。

韩涼惊悚地看着他，道，“你是不是嗑药磕多了？？”

解灵均没听清他说什么，只是问道，“泗阳……可有心爱之人？”

解灵均还以为殷离并不知道他偷听了御书房的对话，现在还提着一口气，不敢说别的话。

韩涼打量了他一眼，谨慎地说道，“似乎是有的。”

“上次西戎使者来朝，他们的一位小皇子便与泗阳公主互生爱慕。”

解灵均深思熟虑了一会儿，道，“如果让泗阳嫁给西戎。”

“是不是太远了。”

“受了委屈都不知道。”

“我不放心。”

他杵着脑袋道，“殷离现在不相信我，他总感觉我时时刻刻都要逃，不然怎么会给我那个药。”

韩涼没有说话。

解灵均眯着眼睛看他，道，“我看你那表情……它除了让我专情之外，还有别的用途？”

解灵均说的颇有些咬牙切齿。

“南蛮子的生子药？”

韩涼咳嗽了两声，摆摆手，道，“日后你就知道了。”

说罢，又咳嗽了两声，道，“反正据我所知，那是个好东西。”

解灵均知道不是那个乱七八糟的药心里就平静了，又问道，“那他为何要杀殷璟。”

他顿了顿，自己先叹了口气，道，“是了。”

“是我目光太短浅了，我总觉得殷璟这么小的年纪，能成什么大事，但是我总是忘了，他背后还有年纪大的。”

他眉目间有些疲惫，问道，“能不能让殷璟多活几日。”

“我心里难受。”

“我毕竟从他出生养着他，状如我亲子。”

韩涼沉默了一会儿， 莫名其妙地看他，道，“你在说什么啊？”

解灵均懵懵地抬头道，“不是说，他活不长了吗？”

韩涼的五官有些奇怪，疑惑地看着解灵均，道，“谁同你说的？”

解灵均抿了抿嘴。

韩涼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果然今日在御书房门外偷听的人是你。”

解灵均不置可否。

韩涼坐在一边，周围的侍从早已经撤下去，才慢慢解释道，“的确，‘殷璟’这个身份是活不下去了。”

“但是不代表殷璟这个人活不下去啊。”

“陛下总得想个法子吧。”

解灵均心里放下一块大石头，但也依然有些担心。

韩涼提醒道，“这两日小心一些。”

解灵均问她，“怎么了？”

韩涼道，“唉。”

韩涼接着道，“左右都在劝陛下，让他少暴露些软肋，他偏偏巴不得举朝上下都知道他要纳你为后，你可要小心点，别人没准儿掳了你威胁陛下。”

解灵均上下看看他，道，“你这是担心殷离，还是在担心我？”

韩涼抿了抿嘴，道，“两者皆有吧。”

“但看看陛下把你捧在手心儿的样子。”

“既然这样做，就一定有万全之策护你平安。”

韩涼停顿了一下，道，“阿均。”

“虽说陛下从西戎到京城，做了不少……见不得光的事情，但是我总是觉得，这才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大皇子那样子的，就像个假人，坐拥一切，张狂虚伪。”

解灵均看了一眼他，心里道，从某个方面来说，你还真是说对了。

韩涼接着道，“陛下能保证今生只爱你一人，他殷琅能保证吗？”

“他还未及帝位便三妻四妾了，他能给你什么？”

“不过和崇宁帝一样，纳为男妃，说出去也不给你解家长脸。”

解灵均嗤笑一声，道，“男后也不给我解家长脸。”

韩涼挥了挥手，道，“陛下说了，知道你不屑于以色侍君，就算是皇后，也许你官职。”

“你可知足吧。”

他鄙夷地看了眼解灵均，道，“你怎么看上殷琅的？”

解灵均烦躁地揉了揉头发，道，“你们一个两个的都什么毛病？”

“我有说过我心悦于他吗？”

“我有说过我非他不可吗？”

“殷离现在变成这个样子，我就怀疑是你们这一个两个不长脑子地给他瞎吹得耳旁风。”

韩涼讶异地看着他，道，“不是吧，我的国师大人。”

“您现在给谁装糊涂呢？”

“当年疯闯天牢的人不是你吗？”

解灵均被提到囧事，脸一红，逞能道，“那也是有原因的！”

韩涼拍手，道，“呵呵，我倒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三个守卫兵都拉不住一个解灵均。”

“你知不知道你的名声都传出宫外给人做典故了？！！”

解灵均深吸一口气，道，“你还有脸说我？！！”

“殷离打着什么名头造反，不就是靖难吗？他回到皇城直奔皇扶庙，你们一个个都干嘛吃的，不知道拦他先去给崇宁帝祭祀吗？！！”

他一个亲王，回到皇城如若直接进宫，这造反的名声就扣实了。

不论众人怎么传，但是表面功夫得做好。

解灵均自知，以殷离的头脑，不会不去祭祀的，但谁能想到，他居然真的就直奔皇扶庙了。

解灵均想到这儿，又被气笑了，指着韩涼道，“你别当什么大学士了。”

“老子都比你厉害。”

韩涼迷茫地看着他，道，“我是真的读不懂你了。”

“你现在是要如何？”

“当年得知陛下身份，死活不配合得是你，现在说这些话的也是你。”

解灵均狡辩道，“我哪里不配合？”

韩涼冷哼一声，道，“哦豁？也不知道是谁，陛下纳为男后也不高兴吧，恢复国师之位也不高兴。”

“当着全朝大臣冲着陛下甩脸子。”

“你可当真是古往今来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