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微风以为自己会做噩梦的,却是一夜无梦,醒来时怀中是空的,精神力瞬间感知到自己是一个人,却没有觉得慌张,而是惬意放松的。甚至懒得起来,双手枕在脑后躺床上,望着白纱的帐顶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和上辈子不一样了。

他想起曾经那六七十年在陌生地方,独自一人醒来的生活,没有亲人,没有爱人,没有将他放在第一位的朋友,甚至没有星籍。

谁也体会不到那种无根飘萍一样的空虚与心慌。

从科学的角度分析,独身一人生存压力会更大,死亡率更高,人的生存本能就会时时刻刻用心慌来提醒他,保持清醒与警惕。那样的日子,真的很累。

从情感的角度,人都是群居动物,无所依托,累了委屈了,也没有个地方可供休息,就像“极乐鸟”。它是生来没有脚,而宁微风是被生生砍断了脚,所以只有不停地飞,累了也只能在风中睡觉,一辈子着地一次,就是死亡的时候。

上辈子,沐瀛命令他引爆“光耀辰星”的时候,是他第一次看见自己,也是自己上辈子最轻松的时候。

现在,一切真的不一样了。

莫名其妙的,不讲道理的,只要和沐瀛在一起,心里想一想他,就再想不起来上辈子几十年的那种空虚寂寞冷,也想不起来两人天堑似的差距,只有亲近、甜蜜和放松。

上辈子求而不得,饥渴难耐,自己解决的时候还会想着他,想一些疯狂的事,可真正在一起了,大多数时候,他是饱足的,放松的,慵懒的,一动都不想动的。

没有亟不可待的扑上去,撕了沐瀛,揉进身体里的急色。

像是热恋还没开始,嘎……一下,进了老夫老妻状态。

宁微风觉得这有点奇怪,可却不觉得不好。他不知道别的情侣是不是有和他们一样的,反正……他和沐瀛就是这样了。

挺舒服的。

……

正想着沐瀛,沐瀛就端着一个托盘进了房间。

他见宁微风醒了,却懒洋洋躺着,眯着凤眼笑着看他,双颊是睡足了的绯红,眉梢眼角都透着动人的情意。沐瀛从出生起就被人诚惶诚恐的敬着,见宁微风这样却一点没有不被尊重的感觉。

他就喜欢宁微风和他相处的这一股子自在劲儿,什么样的他都喜欢……喜欢的从心里开出了一朵花,随即无法控制的脸上也开了花,绽出一个暖融融的微笑,坐在他身边摸他暖乎乎,光嫩嫩的红脸蛋:“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没有,挺好的。”宁微风还不知道芝芝不见了,有沐瀛在,芝芝躲进领域,是感觉不到的。

沐瀛放心了点,问:“饿不饿,吃点东西。”

宁微风声音又懒又娇:“我还没洗漱呢。”虽然他现在的身体没有杂质,嘴里不刷也不会臭,可就是不洗别扭。

沐瀛一笑,那都不是事儿。他悬浮了托盘,取了一杯清水,扶着宁微风的脖子喂他,温声叮嘱:“别往下咽。”

宁微风乖乖含着水,鼓着嘴小仓鼠一样的看着沐瀛。

沐瀛居然有心情开玩笑:“给你变个戏法儿。”

宁微风瞪大眼睛,兴奋点头。

“清洁术!”沐瀛伸出手点了宁微风带着水色的润泽双唇一下,宁微风就觉得嘴里含着了许多小羽毛,轻轻柔柔的在挠他的牙齿。

沐瀛道:“张嘴!”

宁微风张开嘴,洗干净他口腔的水就乖乖变成一条小蛇落回了水杯。

宁微风惊喜的笑了:“我怎么没想到精神力可以这么用?真方便!”然后得寸进尺躺着,手赞赏的拍拍沐瀛的屁股,“媳妇儿真贤惠,再给你男人洗洗脸。”

这么做,这么说,宁微风十分自然,像是笃定了沐瀛不会生气。

沐瀛无奈又满心宠溺,招了水来给宁微风洗脸,堂堂七阶圣王成了贤惠的洗脸工,也实在只有宁微风可以摆这个谱儿了。

连早餐沐瀛都是喂的,宁微风索性窝在沐瀛怀里,吃的挺多,十分饱足,又想睡觉。沐瀛给他擦嘴:“你这样会胖成球。”

“就是不想动。”宁微风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沐瀛拿薄被子裹着他,把他抱怀里起身,走到了窗边,自己坐上窗台,让宁微风更舒服的躺自己怀里,道:“那就看看风景,醒醒神。从前这个时间你都晨练完了,今天怎么这么爱睡?”

宁微风看着窗外的白雪皑皑,全身还是软绵绵的。

沐瀛似乎想到什么,眼底闪过一丝忧虑:“微风,让我探探你的魂。”他担心是逼出寄生体的时候,损伤了宁微风的灵魂。

“探魂?怎么探?”宁微风就想起芝芝的存在了,虽然很可能被发现了,可还是想垂死挣扎一下。

“首先你得放松,信任我,然后接纳我,让我进去。”沐瀛道。

这话有点怪……宁微风脑子慢半拍才想起来,这不和渣男哄人上床一样吗?“来,乖,屁股放松,让我进去……”

他思想一跑马,沐瀛就再忍不住担心,行动了。

宁微风真的感觉到了一种……异物入侵之感,倒不是某个不可描述之地,而是进了更深更深的地方……却又落不到实处。这就是探魂吗?但进入的力量,不容置疑,却带着温暖和让人安心的波动,还带着点安抚的意味,宁微风忽然一点反抗的心思都没有了,放松让沐瀛的灵魂探进了自己大脑精神力旋流的中心区。

至于芝芝,宁微风传达了一个意念:“别伤我朋友性命!”,然后就自求多福了。

这会儿宁微风还没有內视的能力,所以不知道是比小魂体更小一号的,只有拇指大的小沐瀛,在他的大脑中的三魂,身体的气魄游走了一圈……其他还好,精魄在生殖器上,沐瀛的灵魂经过此处,简直……

宁微风就觉得脑中白光一闪,任何一次自-慰的体验都没有这一次来的爽,全身抖动着……人间极乐不过如此。

毕竟是灵魂与灵魂的交融,比身体交融更加的……直接而纯粹。

宁微风弄湿了裤子,承受不住海啸般的快-感,直接晕了过去……

沐瀛担心宁微风的情况,忙退了出来,心跳急促,呼吸粗重的不像话……但他只用了三个呼吸就稳住了身体反应,腿间的隆起也瞬间平复下去,让人看不出一丝情动的痕迹。

只有微红的耳朵,出卖了他的心慌意乱。

……

端木沉星昏昏沉沉的醒过来,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滚烫!试图撑起身体,绵软!最后还是放弃,瘫了!

跟被一百头大象踩过一样,身体都不是自己了的,特别是股间一阵一阵抽痛,实在折磨人。

楼景可没伺候过人,慌慌的给他擦脸擦得通红,又是喂水撒了一半在床单上。

端木沉星想生气,可见楼景一脸真心实意的愧疚心疼,他又没脾气了,摊在床上哀声道:“三儿,知道为什么我不让你上了吧,我这样得躺一星期。你说又不舒服又折腾还耽误事儿,你何必执着?”

楼景想起昨晚,脸上就泛出甜蜜来。

昨晚不知道为什么,两人激情四射的关键时刻,自己露出一点想要反攻的心思,端木沉星没有像以往那样轻松“镇压”,忽然放松趴下,任自己为所欲为。

本着过着村没这店的想法,楼景一时兴奋折腾一夜……自己是爽得不能再爽,关键是有了一种“端木沉星真成我的人了”这样的征服感和占有感。可今早亲手给端木沉星上了药,又实在没脸。

但上下问题是原则问题,不能退让,不由梗着脖子道:“我就是练得少,一时太激动了……你昨晚又不是没爽到。让我多上几次,技术会越来越好的。”

端木沉星:“……”一脸生无可恋,感觉像是中了一种叫“沐瀛的温柔”的毒——亏大发了,沐瀛那魂淡再温柔,绝对不肯躺着让宁微风上的吧。

楼景拍了端木沉星的屁股:“想谁呢?”

“嘶……”端木沉星整张脸都扭曲了。

楼景吐吐舌,赶紧摸:“抱歉,顺手了。”他蹲下来,脸对着端木沉星,眨巴这漂亮的大眼睛问,“问你呢,想谁呢?”

端木沉星看着那蝶羽般翻飞的长睫毛,心痒了一下,伸手搂着楼景的脖子,亲了他一口,然后气死人的道:“我在想我弟和弟媳妇儿。”

“宁微风!”楼景一想到这名字就警报全开,战斗值刚刚飙升,忽然想起昨晚上端木沉星说那是他亲弟弟,还是有血缘关系的,不由又馁了。

不过战斗值降了,八卦值上升了,试探着问:“你该不是骗我的吧,你和宁微风真有血缘关系?”

端木沉星捏捏楼景的脸:“我以前最烦你小心眼的样子,”在楼景变身暴龙之前接着说,“不过现在,看着居然这么顺眼呢,真奇怪?”

楼景让端木沉星一句话说得笑了,轻轻拍他的胳膊一下:“你就爱欺负我,说吧,怎么回事儿?宁微风难道也是慈伯的儿子?”

“恩,具体情况的我也不清楚,父亲没说。”端木沉星信任楼景能和他一起守护秘密,坦诚道,“你知道我是实验室偷偷做的试管儿,我的出生并非父亲授意,他能接受我,只因我无法选择,是无辜的。但小风不是,他是唯一一个被我父亲允许出生并认可的孩子,虽然一直都没能相认,也没把他养在身边,父亲却从小关注他的成长,每年生日都精心给他挑礼物。去世前父亲失踪了大半年,没和任何人包括我联系,却一直和我弟通信,直至死亡。”

端木沉星情绪有点低落,难得在楼景面前流露脆弱,像个被抛弃的孩子一样失落:“其实‘慈记’不该我继承的,他更名正言顺,只是他在宁家过得挺好的,莫家待他也好,他一直不知道,父亲也不让我说。”

楼景也终于明白,为什么端木沉星的每张金卡,都有宁微风一张无上限副卡,其实这也是给少了的,九牛一毛。“慈记”的基业极大,虽然所有收益都用于慈善事业,可的的确确是个势力遍及全球的庞然大物,远不是几张金卡能比的。

可楼景更多是心疼。

同样是孩子,那么好的端木慈,怎么能偏心眼儿呢?怎么不多心疼一下大儿子呢?

端木沉星对宁微风好,是愧疚独享了产业,更是羡慕这个弟弟被允许的出生,享受的父爱吧。楼景想起自己多年的小脾气,真的后悔了——这么多年,他无知的一遍一遍撕开爱人的伤疤。

楼景本就爱惨了端木沉星,这会儿更是爱到一塌糊涂,像搂着失而复得的孩子一样抱着端木沉星的脑袋,心疼至极却觉得任何安慰的语言都苍白无力。

端木沉星长臂一伸,把楼景捞到了床上,亲吻了起来。楼景配合的仰起脖子,方便端木沉星深吻……

被吻的晕头转向,感觉下面被进-入的时候,楼景才瞪圆了眼角:“哎……你不是……”不是动不了吗?

端木沉星勾唇一笑:“伤到了后面,又没伤到前面!”

嘿,做三级细胞修复居然有意外之喜——身体复原能力变得这么好啊。

“你……”楼景的抗议很快淹没在一阵又一阵席卷而来的浪潮里……

……

焚天舰队,衍雪宫。

沐瀛站在一块雕花落地镜前,眉峰紧蹙,额间一道“川”字纹,语气担忧:“我的爱人,眉心轮有两个灵慧魄,这种情况你遇见过么?师父。”

镜子里映着的不是沐瀛的倒影,而是一个穿着白色丝袍的人影,身形稍显瘦弱,面容笼罩在金光里看不分明,只给人一种浩瀚博大又正气凛然的感觉。

那声音如天宫中的七玄琴,发出最纯粹澄明的音色,十分年轻却有极富智慧:“如果不是夺舍,就是来自平行空间的破碎魂魄,这种情况我遇见的也不多,帮你再查查。另外,你让我看的那朵七彩花,我问过白泽了,他说没找到相似的植物图谱,不过根据传说可能是凤凰血薇,传说为凤凰涅槃重生失败后在灰烬中所化的植物,若产生灵智,也许有一天能变成凤凰。不过这也只是传说,还没有谁见过。白泽的话我一般都当故事听听算了的。也有可能是哪个文明意外带过去的外星种子,存活时间长了产生灵智的植物也不是没有的。”

说了半天,其实也是无法确认。沐瀛眉峰蹙得更紧,能夹死一只苍蝇……宁微风身上一个又一个的谜团,可又不愿意对自己说。本着尊重爱人的原则,沐瀛又不敢下死力调查。

现在做的这些,都不知道该怎么对微风解释,可沐瀛心里一阵又一阵的痛,直觉也一次又一次告诉他——拨开重重迷雾,真相也许是连他都无力承受的残酷。

可是……沐瀛不能逃避。

宁微风那个悲伤的眼神,让他痛到颤抖,根本无法入睡。

他必须知道,无法让宁微风一个人去承受那么浓重的悲伤。

金光里的师父叹口气,清越好听的声音继续劝:“以前是阿棠思想负担重,觉得自己没本事配不上你。这辈子你又是这么拧的性子,宁可七情断绝辜负天下,只为不辜负一人。就不能什么都不想,两人轻松点过日子吗?有我在,你还不信任我?怕什么呢?”

说得容易,真做到什么都不想的又有几个?

沐瀛怕是转世带来的心结,摇摇头:“我不能靠你,不能靠任何人。我自己心爱的人,一定要自己守护好。”

……

医务隔离室,公孙初白召唤沐瀛:“殿下,那朵花,出了一点特殊状况,您……还是亲自过来看看为好。”

沐瀛匆匆道:“谢谢师父,再联系!”挥挥手,镜中的金光消散,映出一脸忧心忡忡的沐瀛的身影,又变成了一个普通的古董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