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还有另外一个证据可能更容易被我们理解和接受。因为我们比较熟悉它,它不会形成身体固定的特征而只是一种短暂的表现。在某种程度上,我们的各种情绪都会体现在身体上,也许是通过面部表情,也许是身体姿势或行为,也许会是大腿的不规则抖动。比如,当一个人的脸色变白或转红时,他的血液循环一定会随之变化。肉体在焦急、忧虑或愤怒等各种情绪的作用下都会使用自己的语言说话。当一个人害怕时,可能会有毛发竖立、浑身颤抖、心跳加快、直冒冷汗、呼吸困难、浑身摇晃不能行走等各种表现。在这种情况下,身体健康也会受到相应的影响,比如,恶心呕吐或没有胃口。对一些人来讲,膀胱也会受到这些情绪的影响,而对于另外一些人,性器官也会受到影响。比如,有些孩子在考场上时性器官会不舒服,某些犯罪分子行凶之后则会跑去找女朋友亲热甚至去嫖娼。在科学范畴中,有一些心理学家声称焦虑和性是分不开的,而另外的一些人则宣称它们之间并无直接关系。他们的结论都是根据个人经历而得出的,带有强烈的主观色彩。

这些差异性的反应是来自不同的个体,导致这一情况的原因可能是遗传因素。他们的表现总能给我们某些暗示,让我们总结出各种家族的不同特征,因为属于同一家庭的成员,面对同一情况会做出类似的反应。然而,其中最有意思的就是研究心灵是怎样通过情绪来支配身体的。通过情绪及相应的身体反应,我们可以判断心灵在一个有利或有害的客观环境中会有什么样的行为。比如,一个发脾气的人所希望的一定是立刻制止不良的情绪,而他所认为的最有效的途径就是谩骂或打击对手。此外,愤怒的情绪可以影响到身体,令身体僵硬或者感到有压力。有些人在愤怒的时候,胃部会感觉不适,脸也会变得很红,甚至会感觉到头疼。那些经常头疼或者偏头疼的患者,大多数是容易发怒的人。对于一些人来讲,生气时还会感觉三叉神经痛或者伴随着癫痫性的痉挛。

心灵对肉体产生作用力的途径,还没有被完全研究明白,因此,我们无法做出全面的解释。紧张的情绪对于自主或非自主神经系统都可以产生作用。紧张的情绪会立刻作用于自主神经系统,有的人会拍案而起,有的人会咬嘴唇或撕扯纸条,只要他们感到紧张就会有所行动。吸烟和咬笔头等细小动作也可以用来发泄情绪。这些动作代表他们已经受不了现在所发生的一切,他们在不熟悉的人面前会表现得手足无措、肌肉抽搐、面红耳赤,这些都是因为情绪紧张。然而,这些由于紧张而引发的行为并不适用于身体的每个细节。我们所讨论的只是那些容易被发现的行为,如果我们观察得再仔细一些,就会发现,情绪会影响到我们身体的每一个部分,这些表现反映了心灵和肉体之间的各种活动。由于肉体和心灵都是我们所关注的整体的一个部分,因此,我们必须重视两者之间的作用力。

综上所述,我们得出这样的结论:一个人的身体发展会一直受到生活方式及其情绪的影响。如果在很早的时候,一个儿童的生活方式就已经固定了,而我们对此有丰富的经验,那么,我们就可以提前预见这个儿童在生活中的种种表现。将个人态度表现在身体上是勇敢者的做法。他们会长得比较特别,肌肉发达,身体姿势强健坚定。身体的发展很可能会受到生活方式及其情绪的影响,而这也可能是导致他们肌肉结实的因素之一。勇敢者的面部表情也会和常人有所不同,最终,他们整个人都有别于普通人,这种差异甚至扩大到他们骨骼的构造。

因此,我们必须承认心灵对大脑是有影响的。通过病理学[5]的一些案例,我们了解到:那些由于大脑右半球出现问题而导致阅读及写作能力丧失的病人,可以通过训练大脑的其他部分来进行弥补。比如,一些中风的病人,大脑的部分功能已经完全丧失,却可以通过其他部分使大脑能正常地运转。这一事实对于我们证明个体心理学所主张的教育应用存在合理性有重要的作用。若大脑只是心灵的一个工具,虽然比较重要,但改变不了心灵对大脑存在巨大影响作用的事实,那么,我们就可以想方设法发展或增进对这一工具的使用。生来大脑便不符合某种标准的人,并不一定终其一生都要受这样的拘束,他们可以摸索出让大脑更符合生活的方式。

有些心灵将目标确定在了错误的方向上,比如,没有培养出合作能力的人,就无法在大脑的成长过程中施加积极的影响。因此,我们可以发现,那些不懂得合作的孩子,在智力和理解力上似乎都显得逊色一些。由于我们能够从一个成年人的行为举止中观察出他最初的4~5年间建立了什么样的生活方式,并对他产生了怎样的影响,此外,他赋予生活的意义以及统觉表都会清晰地展现在我们面前,所以,我们可以找出他所遇到的合作障碍并提供有效的帮助。这是我们朝个体心理学迈出的第一步。

一些学者宣称:有一种相对固定的关系存在于心灵与肉体之间。然而,这些学者中却没有人尝试找到二者间存在的关系的本质内容。比如,克雷奇默[6](Kretschmer)曾经告诉我们怎样通过身体的结构来判断一个人的心灵特征,如果这样可行的话,我们就可以把人类分成不同的类型,比如,圆脸型、小鼻子而身材偏胖的人,就像恺撒大帝[7]说的一样:

“我愿意周围有许多肥胖者,他们的肩膀轮廓圆滑,能熟睡整夜。”

克雷奇默认为,人的体格是和心理特征相关联的,然而,却没有具体说明产生关联的原因。按照我们的生活经验,一般来说,这样的人都不存在生理上的缺陷,他们适合生存在我们的生活环境中。他们对自己强壮的身体信心十足,认为自己的体格是可以和周围的人一校高低的。在和别人竞争的时候,他们往往会全力以赴,而不是紧张焦虑。在他们看来,没有必要将别人看作敌人,我们也不应该对生活充满敌意。心理学中无缘由地将他们称作“外向者”,大概是由于这些人从未因为身体而发愁。

克雷奇默所说的,与此相反的是神经质的人。他们的身材往往是瘦瘦高高,鼻子比较长,椭圆形脸庞。他认为这样的人比较保守,而且懂得自我反省,他们患有精神分裂症的可能性比较大。他们是恺撒大帝所说的另一种类型的人:

“卡修士有饥饿者一般的枯瘦外表,他工于心计,是个危险人物。”[8]

这类人可能受到肉体的影响,性格中充满自私、内向和悲观的成分。他们所需要的帮助比一般人多,如果周围的人对他们的关心无法达到他们的需求,他们就会变得多疑而心生怨恨。

然而,克雷奇默也曾说过:在我们之中,很多人是属于混合类型的,就算是肥胖型的人也可能拥有瘦高型人的各种心理特点。我们会发现,如果周围的环境通过其他的途径给他们施加了压力,他们也会由此变得内向或是胆小,我们可以通过有计划的打击一个人而让他变成神经质。

如果我们的生活阅历比较丰富,便可以通过个人的行为了解到他与人合作的愿望和程度。我们一直试图找到这样的暗号。由于现实的需要,我们不可避免地要与人合作,进而一直靠直觉寻找可以在我们生活中起到指导作用的暗号。我们了解到,每当历史要产生变革的时候,人类似乎能够预知到变革的需要,从而竭尽全力地加快变革的速度。然而,倘若我们只依靠直觉来进行选择,则很容易出错。同理,人类不太喜欢那些具有特殊品质的个体,比如,驼背或者畸形儿。似乎人类在不了解他们的情况下,就已经武断地认定他们并不适合合作,这种判断是错误的。然而,人类的判断大多数也是基于生活阅历的基础之上。目前,我们并没有找到什么合适的方法来增加与这一特殊群体之间的合作。由于我们过分迷信,经常夸大他们的缺点,他们便不幸地成为了牺牲品。

通过以上的论述,我们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个体会在生命最初的4~5年间统一其心灵的奋斗方向,从而使心灵和肉体紧密地结合在一起。他也会形成一种相对稳定的生活模式及与之配套的情绪和习惯。在这个过程中会时不时地产生各种形式的合作。我们可以从一个人的合作能力和习惯上来了解一个人。很显然,合作能力低是失败者的共同点。因此,我们可以更科学地界定个体心理学这门学科:它注重的是了解合作能力的缺憾。由于个人的心灵是统一的整体,生活方式贯穿于整个心灵活动的始终,因此,个人的思想和情绪必须和他的生活模式相统一。假若一种情绪很明显地违反了个人对于利益的追求,对个人发展造成了阻碍,那么仅仅改变情绪是无效的,由于情绪体现的是生活方式的内核,因此,只有改变其生活方式,问题才能得到根本解决。

在这里,针对教育和治疗的未来,个体心理学提供了一种特别而有效的指导。我们不能简单地去治疗一种特殊或单独的病症,而是需要从整体出发,根据生活模式,在心灵赋予生活的意义中,在心灵面对外界环境而支配肉体做出的活动中,在心灵对生活阅历的合理解释中,找出问题的症结所在。我们不能简单地把一些行为看作心理学研究,比如,用手挠小孩,看他笑到什么程度;用针扎他们,看他们的反应激不激烈。然而,这样的做法在现在的心理学界却是司空见惯的。虽然通过这些方式,我们可以得到一些和个人心理相关联的事实,但这些事实却只能证明一些特殊的个人生活模式。心理学的主要研究对象应该是生活模式,如果采用其他对象来做研究,则可能跨越到生理学或生物学的范畴之内。这一说法对于那些企图找出特殊生活经验所造成的强烈影响的人、研究刺激和反应之间关系的人,以及研究由于先天禀赋是如何发展的人来说,都是正确合理的。然而,在个体心理学领域内,我们所关注的是统一的心灵、是灵魂本身。我们的研究对象是个体赋予自身及所处世界的意义,以及他们的奋斗方向、目标、生活方式。到目前为止,通过观察个体的合作能力来判断他们的心理差异,是一种最有效的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