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夜幕前的谈话

“那么，你是有什么话想要跟我说吧。”商店街说不上是多长，而在这个并没有多大的小镇之中，少女的家也并没有相隔多远。夜色已至，路灯也纷纷一盏盏的在黑暗之中被点亮，一路以一个身位的距离跟在少女后面的赵冕，听到了少女如此的话语——如同在房子之中听见的一样，平淡，没有起伏，“不知名的先生。”

夜色之中的少女并没有回头，当然，赵冕也不会去在意这一点小小的失礼。略微组织了一下自己的语言之后，赵冕如此说道，“关于……”

“鹰文身上多处骨折，但是因为止血及时和立马受到了紧急救治，康复的可能性并不算小。”依旧没有回头，但是少女仿若未卜先知一般的说道，“非常感谢您当天的出手相助，也为当时我的行为对您道歉。”

“我想问的……”并没有在意自己的话语被打断，赵冕只是静静的听着少女仿佛倒豆子一般的说着这样的一些话语，然后在少女停顿之后才打算继续说话。

“警察那边已经得出了结论，因为从其他人的证言之中可以得知，车祸发生的时候鹰文的确是存在轻生的现象，于是本人负主要责任，而那名司机仅仅只是需要缴纳一笔不轻不重的罚款。”但是赵冕的话语依旧没有得以说完，少女仅仅只是停顿了那么一下，便再次打开了自己的话匣子——这已经比她一整天以来说的话都要多了也说不定，“多谢您和其他人的证词，让这件事情得以解决。”

赵冕稍微等了一会，少女虽然依旧在不紧不慢的走着她的步子，慢慢的在商店街的街道上向前彳亍，但是的的确确是没有了继续说话的意思，在她的身旁，两名穿着与她身上相同样式校服的女学生看着这名银发的少女窃窃私语着一些事情，却在赵冕看过去之后飞快的离开了这里。“虽然很抱歉，不够我想说的其实……”

“今天的那名不良不会有任何问题，虽然我有些冲动，但是依旧有留手，大约只是在身上会留下一部分伤痕，只要好好的涂上药，几天的时间就可以治好。”但是少女立马用自己的话语再一次打断了赵冕的话。无须置疑，赵冕非常的肯定少女到底是在做什么，她仿佛在回避着什么，纵然赵冕很有可能并不会提到那个事情，但是哪怕仅仅只是一点点的可能性，少女都在尽全力的回避着。

很可惜，虽然隐隐之中也有所感觉，但是赵冕的的确确是要去触及少女现在心中最最不想让他人触及的地点，并且还是用最最冷酷没有人情的手法去触及。

老实说，这样的一个时间算不上是多么好的时光，特别是对于揭开一个尚且还在泊泊的流淌着鲜血的伤口来说。在这个经济萧条的岁月之中，商店街的商铺老板们也都失去了自己的精神，在这个夕阳的余晖在水平面上仅仅只剩下最后的一点的时候，大多数的店铺都在趁着这个上班族与结束了社团活动的学生们行动的最后时刻赚着闭店之前的最后一点营业额。一些关系较好的学生笑闹着走进了赵冕身边的一家家庭餐馆，在女性服务员灿烂的笑容之中，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去。

赵冕从那群学生的身上移开了自己的目光，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已经逐渐离少女越来越近，在他转头的这个功夫，已经仅仅只剩下了一个手臂的距离。并没有顾忌自己的话语会对少女造成什么样的影响，赵冕只是在等待着自己身边的行人离他距离较远之后，低声说道，“你父母快离婚了吧。”

赵冕停下了自己的脚步，这并不是因为他身前的少女也停下了脚步的原因，而是他知道，这样的一击足以击中要害，接下来，就要看可以收获什么样的成果了。

少女缓缓的转过了自己的头，从那刘海之中，纵然失去了神采，但是依旧如同宝石一般迤逦的眼睛在这一天之中露出了除了疯狂之外的神色——她紧紧的盯着赵冕，就像是希望将这个男人的面孔牢牢的刻画在心底，从那双眼睛之中所透露出来的，是快要满溢而出的憎恨，以及微弱的祈求。

孩子们总是会反映出自己在父母那里受到的教育，这种教育很多时候都并不是来自于苍白的言语，言传身教在其中有着很大的作用。无需多言，尽管在上一次受到攻击的时候赵冕就判断出了这名银发的少女恐怕经常与他人争斗，但是那也有可能是参加了部分格斗社团的原因，可在今天发生的事情已经完全推翻了这样的结论，从那些不良少年们对少女的畏惧程度上来看，这名少女恐怕在不良少年之中的有着不低的声望——这可不是仅仅能打就可以做到的，这证明少女一定真正的打倒了很多人。而那名叫做鹰文的少年——他不顾一切的冲上了有卡车行驶的道路，甚至在跑之前还耐心的等待着车辆的到来，这样的举动，一定与他们的父母脱离不了关系。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分析过这样的事情，而在今天，得到了确认。

不过是——又一个家庭的破碎而已。

但是赵冕打算去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这与少女脸上的表情有关，与那名少年的行动有关，与那一天在手术室的门口，那一家子之间的气氛，有关。因为他们尚且还可以挽回，在这一切都还太晚之前——那名孩子说不定就是这样的打算，但是这实在是太过于莽撞，可不得不说，他的确是争取到了一个难得的机会。

看着自己面前少女的神色，赵冕微微的叹了口气，如此问道，“希望挽回吗？”

“闭嘴！”低声的，就像是狮子喉咙之中的低声的咆哮，少女紧握着双拳如此的低吼着。

“希望阻止父母的离婚吗？”满脸的怒容与憎恨，但是少女的言语无法吓到赵冕，这一路走来，不知道有多少比这更加具有威慑力的事情发生过，但是赵冕并不畏惧，更何况是这样的一层自我保护的屏障。

“给我住口！”少女的声音提高了不少，她的双拳瑟瑟发抖，并不锋利的指甲甚至已经刺透了她的皮肤，点点的鲜血在她的指节聚集，然后在地面上绽开一点点的血花。

“希望夺回自己的——家吗？”赵冕用自己平静的目光和少女四目相对，这样的情景，已经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一些三姑六婆已经在不远处的地方围观着。

“我让你给我——住口啊！”“嘭！”一记重击，少女紧握着的拳头一下子映在了赵冕的脸颊之上，并没有阻拦，甚至于没有使用任何的手段抵挡少女的攻击，赵冕毫不闪避的任凭少女一拳打在了自己的脸上。少女的鲜血沾染了赵冕的脸颊，丝丝的血液从赵冕的脸颊上滴落而下，染红了他的衣襟。但是少女并没有收回自己的手臂，或者说，她已经失去了收回自己手臂的力气。

就像是刚刚那一拳耗费了自己最后的力气一般，少女紧握着的拳头在赵冕的脸上慢慢滑落，一点点的力道从那上面消失，而这样的情况仿佛扩散到了全身，少女在赵冕的身前一点点的蜷缩成了一个小小的孩子，点点的水滴落在了赵冕的肩头——下雨了。

“……我失败了啊。”一点点的声音，仿佛透过了少女的坚强，在这个大街上响起，雨点击打在她的脸颊上，她抬起的面孔上面，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她的双手紧紧的抓住了赵冕的衣角，或者说用扯来形容会更加贴切也说不定。

赵冕脱下了自己的外套，也蹲下了自己的身子，将外套围裹住少女的身子，然后将外套上的帽子拉了过来替少女挡住了越来越大的雨水。

少女并不言语，只是轻轻的看着他。

赵冕站起了身子，如此说道，“这里可不是什么说话的好场景，更何况如果连你都病倒了的话，谁去做这件事情呢。”

哭泣着的少女，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