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不宜迟,征得叶宗山同意,叶茜告辞离开东北小院,灭掉叶大太太容易,灭掉流言太难。纸包不住火,能瞒住安宁长公主自然好,要是瞒不住暴出来,那就要考虑一个比较周全处理方案,用比较和平方式解决问题。

把叶老太爷和叶老太太抛开,从血缘关系算起,叶三老爷是叶荞亲爹,但叶荞国公府住这么久,叶三老爷从来没有多看过叶荞一眼,绝对不是因为怕暴露,而是不意,弄不好他真忘了叶荞存。而且以叶三老爷公主主地位,他要是念父女之情,弄不好糟糕。

再往下排就是叶景霰和叶景祀,叶荞跟他们是同父异母亲兄妹。这也是叶茜会想找叶景祀主要原因,除了叶景祀智商情商都够用之外,他还是叶荞亲哥哥。血缘关系是很微妙存,过去跟他说,叶荞是他亲妹妹,看这事要怎么办,叶茜觉得这个理由能打动他。

要是可以话,叶茜想找叶景霰,叶景霰是三房长子,下头又有一个糟心弟弟,叶茜心中,叶景霰有大哥范,对下头弟妹会关照些。只是这样大事,别说她一个未出阁旁支妹妹跑到叶景霰跟前说,就是叶宗山去说,都不太保险,这种时候要打是亲情牌。

从国公府后院进公主府后花园,本想立即找个管事媳妇去叶景祀房中传话,不曾想抬头就见叶玉珠从假山后头出来,看到叶茜时脸上虽然闪过几分惊讶,却没有回避意思,直直走过来。

叶茜不禁站住了,上下打量着刘玉珠,身上桃红衫子,浅翠裙子,步摇凤钗,皮肤白了,身材也丰盈了许多,脸是没办法整容,不过妆容十分仔细。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这话刘玉珠身上体现很明显,就这气色打扮,确实比叶家时上升了好几个档次。

“茜姑娘好。”刘玉珠规规矩矩行了个礼,温声道:“许久不见,姑娘安好。”

“劳烦挂念,我很好。”叶茜说着,眼睛却是看向刘玉珠,以前叶家时,刘玉珠对她也许有怨恨不满,现刘玉珠都换了姓氏,进了公主府。没了利益纠纷,按理说也就没有矛盾,当然不排除刘玉珠心理有什么想法。

刘玉珠声音依旧温和,却把声音压低了,道:“姑娘见我现如此,可觉得惊讶?”

叶茜这才听出来,刘玉珠这是想给她显摆呢,真是吃撑闲得慌。心情正愁闷时,不想多话,只是很随意道:“恭喜。”

也有可能是刘玉珠对叶家怨念太大,只以为叶家人也跟她一样,见不得她好。这也是刘玉珠两辈子都有毛病,太拿自己当盘菜。其实她过得好不好,真没人关心她,都是随意态度。要是真见不得她好,不让苗氏改嫁,直接操纵她婚事,随便寻个人家半卖半送,保证她没地方哭。

说完这句,叶茜一步走开,刘玉珠却是跟上来,走到叶茜跟前,小声道:“叶家不给,我一样能拿到。”

“没人欠你,你现姓刘,与叶家无关。”叶茜说着,闲闲地道:“只愿刘姨娘青春长驻,永得宠爱。”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刘玉珠说着,顿了一下道:“现你家里也是手忙脚乱吧,我也是才知道,原来荞姑娘……”

叶茜这才正眼看向刘玉珠,脸上淡然无波,默然看着刘玉珠。心情多少有点纠结,没想到刘玉珠竟然知道了,事情又有变故,不过也许是转机也说不定……

心里盘算着,便向刘玉珠招招手,刘玉珠也跟上去,两人假山后头站定。看看四周没人,叶茜这才小声道:“你如何得知?”

“前几天去国公府逛园子,遇上大太太,她问了我几句,我才晓。”刘玉珠说着,她本来也没往那方面想,结果大太太突然问她叶荞实际生辰年龄。她心中就犯起了疑惑,反问叶大太太几句,倒是把叶大太太底套出来了,这才明白叶荞身世原来另有乾坤。

“原来如此。”叶茜有几分自言自语说着,高估叶大太太智商绝对是个错误,可能叶大太太看来,只要没有当街喊叶荞是叶三老爷私生女,就不是打安宁长公主脸。

“看样子你也是知道,当年敢收留,现何必惧怕。”刘玉珠嘲讽说着。

叶茜淡然道:“你把事情想太严重。”

刘玉珠冷笑着道:“你倒是嘴硬很,一家都要被赶出去了,还有叶荞,只怕下场堪忧。”

“爹爹积蓄颇厚,出去了照样能生活无忧,至少荞妹妹,她都成年要出阁了,多也就是远嫁。”叶茜说着,纸包不住火事,回想叶荞上辈子就是远嫁,只怕也有这个原因其中。

“嘴上会说,真赶你们一家离开国公府,心里不知道会怕成什么样。”刘玉珠嘲讽说着。

叶茜看刘玉珠,脑中一个主意渐渐成形,道:“这事你也知道了,你跟我说这些,难道是想捅出去?”刘玉珠智商应该比叶大太太高些,上赶着打公主脸这种事肯定不会抢着做。

“那就看我心情了。”刘玉珠笑着说,神情有几分得意。

叶茜声音压低,道:“怎么说也是三爷亲妹妹,你把这事闹出来,是长公主会感激你,还是三爷会感激你?四十板子发落到庄子上,才是你结果。”

刘玉珠神色一僵,却是道:“看来你是真害怕了。”

“我只是想提醒你,长公主是皇家贵胄,你只是府中妾室,再想巴结,长公主都不可能舍弃正经儿媳妇多看你一眼。倒是你,既然想练得忍功,想为主母所容,生子图谋以后,何不趁着现三嫂面前卖个乖,事后三哥知道了,肯定也会感激。”叶茜说着。

刘玉珠愣了一下,道:“你什么意思?”

叶茜向刘玉珠招招手,刘玉珠耳边嘀咕几句,刘玉珠神情显得十分犹豫,看向叶茜道:“你倒是会利用人。”

叶茜神情淡然,看着刘玉珠有几分怜悯道:“为什么要说是利用,只能说是互惠互利。你叶家这些年,恩也好怨也好,你现改姓刘,做了三哥侍妾,再与叶家无关。叶家好或者不好,都与你无关,相应你好或不好,也与叶家无关。没有利益纠缠,也就没有所谓怨气。你千辛万苦达到目标,终于嫁入豪门,心里所图肯定不是这一时半会风光。三嫂出身名门,是母后皇太后嫡亲娘家侄女,她就是再不好,长公主也要看着嫡母面子。倒是你,红颜未老恩先断,就是有运气生下儿子,一个庶子而己,能不能养大,将来有没有出息,还要看你这个娘本事。后宅里一茬又一茬人,哪个敢说能笑到后。男主人与女主人抓哪个好,你心里有数。现给你讨好主母机会,抓住抓不住只看你自己了。”

说完这句,叶茜也不管刘玉珠,走到假山外,召手叫来管事媳妇往叶景祀房中传话。刘玉珠站原处呆了呆,管事媳妇引着叶茜去了叶景祀院里,她也回了自己小跨院。

刘玉珠住小跨院就宋氏正房旁边,正门直通宋氏大院中,后头却有角门通外头,出入倒是十分方便。进到院里,丫头婆子正廊下坐着做针线,顺道也说些闲话。不外乎是院中闲话,四爷房里添了人,三爷房里只怕也了之类。

有小丫头眼尖看到叶玉珠进来,便连忙住了嘴。刘玉珠心里有几分沉闷,却是没作声,进到屋里只让丫头倒茶。小跨院正房厢房总共九间,院落整齐,院中花草整齐,还养了鸟禽。屋里铺陈摆设,跟宋氏房中虽然不能比,却比叶宗山屋里铺陈还好。

给人当妾是低人一等,但要是不如此,这样生活哪里来。她上辈子就穷怕了,穷,男人无能,不想再过那样生活,必须钩住一个有钱有势男人。现所有美好生活都是因宠而来,叶景霰一旦宠了别人,那她生活马上就会一失千丈,谁能一辈子得宠呢。

“去看看奶奶醒了没,我过去侍候。”刘玉珠对小丫头说着,宋氏有午睡习惯,这时候一般要醒了。叶茜说没错,她没想过跟宋氏争,连儿子都没有拿什么跟宋氏争,努力巴结才是她该做。当然宠也是一定要争,年轻时候都生不出孩子,年老色衰之后没有指望。

小丫头赶紧去了,没一会回来道:“三奶奶已经醒了。”

刘玉珠连忙带着丫头过去,宋氏午睡刚醒,此时丫头正侍候她洗脸梳头,刘玉珠连忙立到旁边侍候。

黄婆子看到刘玉珠过来就刺道:“说过多少回,奶奶这里不用你侍候,怎么总是不听,天生就是贱骨头,不打不骂心里不高兴。”

刘玉珠知道黄婆子只是拿她出气,有时候纯粹就是骂习惯了。只要宋氏不开口赶她走,她就继续立旁边,宋氏身边大丫头就八个,衣洗脸都是专人,根本就不用她动手。宋氏不是折腾人主母,说是来侍候,大部分时间就是站岗。

宋氏梳洗完毕,丫头奉茶时,刘玉珠从丫头手里接了茶碗,恭敬奉到宋氏跟前。

“唉,你倒是老实。”宋氏这才给了刘玉珠一个正眼,虽然不像黄婆子那样直接骂出来,心里也不是多待见刘玉珠,叶景霰天天晚上进刘玉珠房,她心里如何能好受。

“侍候奶奶是奴婢本份。”刘玉珠恭敬说着,一般奉过茶,宋氏就会让她走了。便抬头看宋氏一眼,神情本份而谨慎,道:“有件事……我想回禀奶奶。”

“你说。”宋氏无所谓说着。

刘玉珠却是看看旁边丫头婆子,宋氏便道:“你们下去吧。”

大丫头跟婆子们出去,黄婆子却是没走,刘玉珠神情仍然显得十分犹豫,一副要说不说模样。

黄婆子有几分怒了,宋氏便道:“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刘玉珠直接给宋氏跪了下来,把花园里遇上叶大太太,叶大太太问话,以及她套出话,一股脑全部说了。诉说之时,神情显得十分恐慌,末了道:“这样事,奴婢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得来回禀奶奶,请奶奶定夺。”

宋氏听完也呆住了,实没想到驸马爷竟然还有私生女。不过心中也有几分爽,安宁长公主把叶三老爷管很死,没想到还是挡不住叶三老爷偷吃,还弄出个孩子来。给自己儿子塞姨娘,果然是有报应。

爽之情一闪即逝,想了想宋氏问:“三爷天天进你房中,此事你为何不直接禀告三爷?”

刘玉珠把头压低,惊恐地道:“侍妾本份只是侍奉主人床上安歇,为主母生儿育女。家里出了这样大事,我一个妾室如何敢直接回禀三爷,自然先来禀告奶奶,请奶奶定夺。”

宋氏听得十分舒心,就连挑剔黄婆子脸上神情也显得十分满意,道:“算你懂事,这样大事自然要奶奶来裁决。”

“你起来吧。”宋氏说着。

刘玉珠这才敢站起身来,恭敬站旁边。

“妈妈,你说此事要怎么办才好?”宋氏习惯性先问黄婆子。

黄婆子想了想道:“这么大事,与其等被人闹出来,奶奶何不直接禀告长公主。”

安宁长公主对宋氏有点小意见,趁着这回机会,要是能修复一下,也是好事一件。

宋氏眉头皱紧,刚想开口,刘玉珠却是再次宋氏跟前跪了下来,低头道:“请奶奶恕奴婢大胆,此事……荞姑娘总是三爷亲妹妹,三爷心里如何想,也不得而知。说到底这只是一件家事,奶奶要是妥善处理了,三爷岂不高兴。”

黄婆子这种傻叉货这种主意也能说出口,当儿媳妇跟婆婆说,公公偷嘴,外头有私生女。安宁长公主是不会赏她几个耳光,但叶景霰肯定会赏她几个耳光。就是能巴住婆婆,却失去丈夫欢心,这笔买卖肯定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