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凌霄到石牌镇这些天，除了前几天跟石大海到各村转了转之后，就一直躲在办公室不出门。

石东阳懒得问，石大海也没时间关心。这段时间正是收割小麦的当口，谁有精力关心新来的镇长在干什么。

李凌霄不出去组织收麦，不去解决大小石村积年难题，躲在办公室干什么？当然不是躲清闲。

经过走访，调研摸底，李凌霄已经对石牌镇有个比较直观的认识。摆在他眼前的难题就是，如何快速让石牌摆脱贫困，走上致富之路。

凡事讲求循序渐进，想一口吃成胖子，那是痴人说梦。

李凌霄躲在办公室，日日琢磨、筹划，都是为了石牌镇以后的规划。可脑子里有规划不行，还要付诸到纸上。

为了这份规划书，李凌霄已经忘记吃饭好几次。李镇长这么废寝忘食，别人不知道，办公室几位办事员可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中。

镇党委办公室成员，都是年轻人。年轻人当然理解李凌霄的一番苦心，可报给石东阳之后，换来的却是石书记一句“好高骛远、纸上谈兵”。

老一辈领导和年轻人理念不同，可以理解。李凌霄也没打算让石东阳马上就接受自己的方案，毕竟规划只是初稿，真要实施的话还要跟实践相结合，理论源于实践嘛。

不过，就算石东阳不同意，李凌霄认为对的地方，他一样会据理力争。

北方有句俗话，抬杠涨学问。理不辩不明，反正等到结果出来，反对的人自然会主动闭嘴。

这几天潜心研究，夜以继日的写规划书，没换来石东阳的口头称赞，却等来了远道而来的客人，黄龙。

黄龙从首都出发，一路坐大巴，换小巴，到了均化城里，又打了一辆出租车，整整折腾了四个小时，才赶到石牌镇。

到石牌镇委、镇政府大院之时，等李凌霄接出来，黄龙差点没哭出声。黄大少虽然不是名门贵胄出身，但在家里也是宝一样的人物，哪里走过这么远的路？而且一路舟车劳顿，尘土飞扬的，着实够为难黄大少。

看黄龙这造型，李凌霄心里也觉得过意不去。

把人弄过来，全是自己主意，现在招待他都成问题，关键是晚上住哪？这可难坏了李凌霄。

黄龙扛着行李箱，来到李凌霄的办公室，一进门就开始横挑眉毛竖挑眼。也是，虽然说是镇长办公室，除了一张桌子，两把凳子，啥都没有，简直寒酸到不行。

李凌霄也不反驳他，给他倒了杯水，坐在那的盯着他笑。

等黄龙指摘完了，李凌霄才出口问道：“晚上你得牺牲下色相，跟我睡一屋了。”黄龙一听，脑袋摇的跟拨楞鼓似的，说什么也不愿意在镇里住。

无奈，李凌霄只能在城里旅馆给黄龙安排一间客房，虽然一会还得折腾一趟，总比住单身宿舍强，再说，镇委镇政府有辆二手夏利，放着也是放着。

时间还早，李凌霄想让黄龙休息一下，再去大小石村，黄龙哪肯答应？一整箱的考古工具都带了过来，不是来聊天、扯淡的。

李凌霄见黄龙热情还挺高，也不好扫他的兴，叫上石大海，三人开上夏利车，直奔大小石村。

石大海对黄龙印象不咋地，甚至还不如李凌霄看着顺眼。不过人家是来帮忙的，也不好多说什么。

三人一路颠簸，不到15分钟，便来到大小石村。

石碑昂然挺立，经历几十年风雨，虽然有些破败，但是上面字迹还算清晰。黄龙拉着箱子，来到石碑前，左瞧右看，又是放大镜，又是小木槌的，捣鼓了半天，也没给李凌霄个准话。

黄龙蹲在石碑前，时而摇头，时而面露喜色，让一旁观看的李凌霄和石大海心里痒痒的，又不敢贸贸然询问。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黄龙站起身，伸了伸腰，甩了甩蹲酸的小腿，一言不发开始收拾工具。

李凌霄虽然好奇，但还是尊重黄龙，三人回到车上，黄龙才打开话匣子，对李凌霄和石大海娓娓道来。

“凌霄，对于这块石碑，我拿不准。看年头，我估计超过800年，但是上面所刻文字，我不敢确定，初步怀疑应该是女真文。如果你不着急，我想带爷爷一起过来看看，毕竟他老人家见多识广。”

谈到学术上，黄龙脸色郑重，而且措辞非常严谨，全然不复之前吊儿郎当样。

无法，黄龙和自己所猜相差无几，既然他都不敢确定，让老人家过来看看也好。

回到镇里，黄龙立马给爷爷打了电话，老爷子听说孙子看到一件稀罕东西，却拿不准，马上来了兴趣，电话中说，明天上午就过来。

黄龙喜不自胜。这块石碑如果被确认为金代之物，必然要为女真文字研究填补一大片空白。

李凌霄学习中文，对历史也了解颇深。两宋时期的契丹，金，西夏后来都被灭，导致三国文字都成了死文字，没人能读，没人能懂。

即便是现在国内的专家，能够看懂部分金文的也是凤毛麟角。

送走了黄龙，李凌霄返回办公室，拿着几经易稿的规划书，走到石东阳办公室，找老书记商量。

前面几次，石大海虽然没有全部参与，但是对李凌霄的规划书，也了解个大概。

石大海不像石东阳，他年轻，思路开阔，对外面世界的发展深有体会。这份规划书，针对石牌镇，是否行得通，他不敢打包票，至少当前阶段，没有人能提出更好的倡议。

我党制胜的两大法宝，党指挥枪和群众路线。李凌霄理解的非常透彻，在党委、政府，只要把石大海拉到自己一方，不愁石东阳不答应。

之前几次面谈，石大海一直冷眼旁观，不同意也不反对，让李凌霄摸不清他的想法。这次务必要逼他表态，哪怕全盘否定，也不在乎，只要让他们愿意参与到这中间来，就算是一种胜利。

果不其然，李凌霄把规划书放到石东阳案头，老书记看了几眼，直接扔到一边，态度不言自明。

李凌霄心里不爽，倔劲上来，也不管场合和面对何人，对石东阳大声质问道：“石书记，石牌的面貌您比谁都清楚，难道您想石牌一直这样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