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宝军回到岳父家，把秦唐的情况详细跟老人家说了一遍，老岳父心里有了计较。

今时的女婿不同往日，自从上次跟老领导沟通完之后，派系内已经把赵宝军当成新的骨干培养，虽然没有把他留在津海，但是不要以为冀中就没有老领导的势力。

权力的触角在津海根深蒂固，在冀中影响力同样惊人，曾经的那位中枢大人物，绝对不要以为退下几年，就已经垂垂老矣，没有了当年的强力手腕。

这次去找老领导问计，岳父同样带上了赵宝军，只是这次赵宝军不再是以旁观者出现，而是当事人。

老领导听完赵宝军的讲述，沉吟半晌，最终还是同意蹚这滩浑水。

赵宝军这后生不错，不能让在副厅级就被人踩在脚下，这对他以后的政途非常不利。既然文永安想刷存在感，不让他碰碰钉子是不会消停。

拜别老领导出来，赵宝军没在家里多待，便立刻驾车往回秦唐。

就在他车驾还在去往秦唐的高速上，冀中省公安厅却因为一个人的到来，打破了长久的平静。

这个人就是新任冀中省委纪委书记，皮俊生。

皮书记50岁，个子高大，浓眉大眼，属于典型的津海人长相。虽说皮书记是津海人，但由于多年从事纪委工作，讲普通话多的缘故，别人还真没听过他讲津海方言。

按理说皮俊生执掌一省纪检工作，跟公安局应该打交道不少。可由于他刚从津海市调过来，对环境还不是很熟悉，所以才一直没跟文永安彭上面。

皮俊生刚刚接到老领导电话，其实他相当挠头。文永安不是别人，那是公安厅厅长，虽然没有入选省委常委，但也是一省重量级人物。自己虽然级别比他高一级，可毕竟系统不同，如果贸贸然开口相求的话，文永安答不答应还要两说。

拿省委常委的大牌子压人，恐怕在文永安的身上行不通，而这时候正牌的省政法委书记正是毕明捷，人家才是文永安的直属上级。

在这种千丝万缕的关系之下，要想抽丝剥茧把利害弄清楚，其实最保险的方式，就是置身事外。可老领导的吩咐又不能不照办，否则自己肯定要被派系所排斥。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皮俊生最后还是决定到省厅走一遭。

文永安提前接到通知，新上任的省纪委书记要到省厅调研，文厅长赶紧张罗下属打扫卫生，安排接待事宜。

因为距离较劲的缘故，省厅接到通知不足2小时，皮俊生的奥迪车就已经缓缓开进省厅大院。

文永安带着全厅高级干部，在大楼门口迎接皮俊生书记，已经算是给足了面子。

二人相见，简单寒暄两句，便带领众人走进大楼。假模假式在各科室转了一圈，皮俊生微笑着对众人点点头，最后笑面文永安道：“文厅长管理有方，省厅在你的带领下，精神面貌很不错嘛。”

好话谁都会说，皮俊生这种老官油子自然可以张口就来。当然，文永安也不是吃素的。

“皮书记谬赞。省厅还是在陆书记、孔省长和毕书记的领导下，才有现在的大好局面。我本人能力有限，还需要皮书记多多指点。”

文永安比皮俊生还要年长几岁，当然话锋严密，滴水不漏。

众人跟在两位领导身后，坐进省厅的大会议室，开了一场没有实际内容但却热络非凡的研讨会之后，文永安便屏退众人。

二人坐在厅长办公室，半晌对坐无言，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皮俊生本来就是为赵宝军之事而来，现在屋里就剩下自己和文永安，反倒不知道如何开口。

直接命令，肯定不行，人家不归自己管理。软语相求，更不可能，自己堂堂的省委领导，怎么可能相求于下级？

算了，为了派系重点培养的接班人，老皮豁了出去。

“文厅长，我听说秦唐市公安局这两年表现不错，这还要多亏你的正确领导哇。”

这个话口开的其实有些生硬，可自己不把话题主动往秦唐上带，指望文永安的话，那决计没戏。

文永安何其精明，对方突然造访，又一直不谈正题。没头没脑忽然提到秦唐，所谓哪般？

微笑，不承认也不否认，文永安知道不到自己接话的时候。

说相声讲究一捧一逗，皮俊生这个逗哏的说的天花烂坠，捧哏的不置一词，这可让他务必郁闷。

抬眼瞧了一眼老僧入定般的文永安，皮俊生有些愠怒，再怎么说自己也是省委常委，你答一句能死啊？

“不瞒你说，文厅长，秦唐市公安局赵宝军同志和我一样，都是津海人，他岳父跟我关系也不远，所以，我希望文厅对赵宝军要多多支持呀。”

政治人物的脸皮，早就练就比铜墙铁壁还厚，就算当面撒谎、扯淡一样面不红，心不跳。

文永安闻弦歌而知雅意，原来皮俊生是为赵宝军而来。

“哼哼，”文永安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冷笑，不禁有些挖苦道：“皮书记，赵宝军同志表现不错，我看在眼里，非常高兴。这不，最近一段时间，我正准备把秦唐市局一些干部交流到其他地市，就是准备提高一些其他地市的办公效率，也让全省公安系统看看，赵宝军同志带兵有方嘛。”

得，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你不是夸赵宝军吗，我顺杆爬，让你有苦说不出。

皮俊生出师未捷，被文永安抢了先机，心里老大不爽。可他毕竟身居纪委书记要职，心气自然高过文永安不少。

“文厅长，话是这么说，可我认为，秦唐现在还是需要原班人马来为城市经济建设保驾护航，交流干部的事可以缓缓嘛。”

皮俊生一再暗示明示插手公安系统事务，让文永安心中的怒火也烧了起来。

“皮书记，公安系统的事，您接触的少，还是让我们这些专业人员来干吧。”

这句话虽然难听，可是事实。只是皮俊生的理解，却是对自己权威的挑战。凭什么这点小事，你一点面子都不给我，难道我资格不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