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文厅长说得好，我是外行，就不指挥内行了。”省委常委的面子被人驳了，再多说还有什么用？文永安油盐不进，你以为他真有那么硬的底气吗？肯定不会。
到底是谁站在他身后给他撑腰，不言自明。
皮俊生这一遭真是失算，丢了人不说，还暴露了自己目的，该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文永安的态度倒是异于刚才，非但没有得意洋洋，反而语气软化道：“呵呵，皮书记的意见也非常中肯，我们厅内也会重点考虑的。”
老皮活了半辈子，对面人什么时候认真，什么时候是敷衍，当然看得出来。既然话不投机，就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
二人起身、握手又寒暄了一句，才道别。
皮俊生才步出房门，文永安立马抄起办公桌上的红色电话，直通省委。
“毕书记，果然不出您所料，赵宝军的确有人托底，刚才皮书记来过。”如果让知情人知道，文永安这么快改换门庭，投入到了毕明捷的门下，便不难猜到为什么袁静安和陶金元一案没有牵连到他。
毕明捷是明日正隆，那么袁静安之流则是日薄西山。既然老领导都已经“畏罪自杀”，文永安再不找好靠山，恐怕很快也要步两位老领导的后尘。
“嗯，永安，你做的很好。”毕明捷对冀中省的掌控力度，尚不如刚刚调离的刘兴国。出了陶金元一案，又有袁静安自杀，这才间接成就了毕明捷。
这场无端风起，其实毕明捷相当恼火。钱财是身外之物，要的再多也换不到手上的权势。只是一直以来毕明捷跟杨迪关系保持都不错，而杨迪也懂事，从来都不敢在毕明捷面前露出一点无良嘴脸，这才让毕明捷陷入这一局，越来越深不能自拔。
如今熊伯飞入主内阁，肯定无暇顾及冀中局势。陆为民虽然壮志雄心，怎奈根基不稳，虽然他入了栾总的法眼，但想稳重冀中局势还要多跟毕明捷多沟通。至于新上任的省长孔展工，更不足为惧，一个“戴罪之身”，又是空降官员，能翻得起多大风浪？
毕明捷挂上文永安的电话，惬意端起面前的茶杯，深嗅了一下上好的陈年普洱，不禁面色带笑，几欲出声。
置于密室之中，毕明捷当然毫无顾及，反正外人也看不到。殊不知，他的一举一动，同样有人关注，只是此时他的细微表情，那个人预知不到而已。
……
从省厅出来，皮俊生压着的一股邪火，通通撒到了请示工作的下属身上。
按理说，能做到省部级大员，无论是个人修养和政治素养，都已经修炼到喜怒不形于色。怎奈皮俊生这次是热脸贴了人家的冷屁股，关键是对方级别还没自己高，这让皮大书记怎能咽下这口气？
发完脾气，皮俊生坐在自己宽大的办公室内，缓了缓气息，待心头淤积的闷气消散得七七八八之后，才开始仔细揣摩今天文永安的一言一行。
以平时文永安的做法，就算皮俊生话不用挑明，这条老狐狸肯定也闻得出来气味。可今天不知怎的，居然敢一口回绝，难道他真有更硬实的靠山？答案是肯定的。
急于收成的陆为民加上寸功未立的孔展工，二人双双无暇关注此事，自然给了毕明捷插手和一锤定音的底气。
至于排名第四的自己，主管党纪，要想硬生生插手政法工作，实乃难上加难的事情。
怎么办？如何给自己找个由头，插手其中呢？
对，有了。皮俊生灵机一动，那颗“智计百出”的大脑袋，立马冒出一条天衣无缝的计策。
既然你不仁，休怪我不义。文永安你做得初一，就不要怪我作十五。
和赵宝军打交道，皮俊生还是第一次。如若不是老领导吩咐，皮书记想必一生都没机会认识这个比自己整整低两级的市局局长。
拨通秦唐市局的电话，皮俊生已经恢复到省委领导的派头。毕竟文永安和赵宝军，级数不一样，肯定会区别对待。
“宝军同志，你好哇。我是皮俊生。”语气平和出带出一股威严，亲近中又流露出一种疏远。这才是皮俊生真正的水准。
突然接到皮俊生的电话，赵宝军一时还没醒过味来。机械又不失恭敬地回道：“皮书记您好，请问皮书记有何指示？”
不管怎样，态度首先要放端正。这是赵宝军从政十几年来学到的宝贵经验。
皮俊生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心里还是比较满意的。毕竟谁不喜欢顺从自己的下属，一般的刺头也入不了老领导的法眼。
“宝军同志，不要这么客气。我和你岳父曾经是老同事，私下里你大可以叫我一声世叔。”
话虽如此说，长幼尊卑不能乱。赵宝军时刻谨记岳父的教导，领导可以不拿你当外人，你却不能在领导面前倨傲。
“皮书记，不敢。宝军在皮书记面前不敢造次，请您原谅，呵呵。”礼让又不会让对方感觉拒人于千里之外，婉拒又似春风拂面，赵宝军把说话的艺术运用到了极点。
皮俊生对电话那头的年轻人，越来越欣赏，虽几句简单的交谈，皮书记就看得出对方深得做官之三味，却是一颗可以大加培养的好苗子。
“好，既然你不肯，我也不再勉强。反正不是外人，我倒有一事相问。这次省厅要交流到秦唐的干部名单，你现在手里有吗？”
省厅是大衙门，大有大的好处，也有弊端。一个正厅级的部门，处级干部根本不显眼，更别说身处省城，搞不好出门遇到的就是省领导。而秦唐则不同，秦唐虽是地级市，经济总量却位居全省第一，且紧邻首都和津海，发展前途自然好过省城。
更遑论处级干部如果交流到秦唐，最低也是刑警队长或者市局副局长，这种肥缺，谁不是打破头都要争取？
赵宝军沉吟几秒，便已猜到皮俊生的用意。看来此次回津海，效果卓著。只是料不到的是，自己借到的这阵东风，来得如此之快。
更令赵宝军想不到的是，皮俊生下手之快之狠辣，让冀中的很多干部，都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