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目前形势严重超出自己预估，李凌霄心急如焚，恨不得自己冲上去把封条贴到仓库大门上。

可惜在田玉华等人目光注视下，李凌霄的理智还是战胜了冲动。

“田总，是非曲直自有公论，我们调查组绝对没有无赖贵公司的意思，我们得出的数据都是基于从贵公司产品取样检测得出的。”

这时候的李凌霄说话，明显没有先前理直气壮，田玉华如何看不出来？

“李处长，谁对谁错还没有最终结果，你们这样做就是武断，就是不顾我们公司成百上千员工的利益，同样也是对药城人民的不负责任。”

一顶大帽子扣下来，顿时让李凌霄意识到田玉华的非同一般。

事情僵持到这里，李凌霄也乱了方寸，强行封存这条路看来是走不通，那么只能寄希望于孔展工那边能做通田玉华的工作。

众人正在对峙之时，田玉华的手机忽然“叮铃铃”响起。

田玉华从手袋中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名字心里一紧，原来来电之人正是药城市市长。

“田总，孔省长紧急召见，请你速到省政府。”原来孔展工的秘书打了好几通电话，田玉华都没有注意到。

“好，我知道了。”对面是省会市长，田玉华尚且可以做到云淡风轻，何况李凌霄一个小小的省厅副处长。

临走之前，田玉华高声把保安队长叫到跟前，神情严肃的叮嘱道：“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封存咱们的仓库，否则我回来那你是问，明白没有？”

保安队长是个40多岁的汉子，论辈分还应该叫田玉华一声姑姑。

“田总，您放心吧，有我在谁也不敢轻举妄动。”田大民胸脯拍的呼呼作响，狠命在田玉华面前表态。

田玉华犹不放心，隔在几米远的地方对李凌霄道：“李处长，孔省长召见我，我现在就去找他问个明白，希望在事情没弄清楚之前，你们不要搞得大家都不痛快。”

语气说明一切。

田玉华有资历，有资本不方李凌霄放在眼里，这时执法队的人也知道了这趟差事估计要黄。

幸好大家只是奉命行事，想来田玉华事后也不会跟众人一般见识。

僵局一时难以打破，李凌霄和赵德元等人也只好跟在保安队后面到四羊集团的招待室等候结果。

差事没办妥，李凌霄自然不会让孔展工那边太过被动。一条短信过去，想来孔展工大概也能理解自己所处的尴尬立场。

……

省长办公室之中，药城市长和田玉华双双到场。

孔展工没有跟对方废话，虽然语气尚还算平和，但是表情中却掩饰不住那股愤怒。

“田总，谭市长，今天叫你们二位过来是要跟你们了解点情况，我接到联合调查组的报告说四羊集团几个批次的成品奶粉中含有大量的违规添加剂，不知道这件事二位知道不知道？”

调查组直属省长管理，所以拿到第一手报告的人自然是孔展工，谭青和田玉华到现在也没有看到报告。

不过当孔展工把那份报告扔到二人面前的时候，田玉华快速浏览一遍，面色便开始发黑。

“省长，事情尚未弄清楚之前，一份检测报告并不能说明什么。我想您也该明白，我们四羊集团这么多年都是守法经营的代表企业，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

报告摆在眼前，田玉华也不会轻易相信，即便到了此刻，她都认为是孔展工刻意针对自己，甚至针对自己背后的人。

四羊集团注册在药城不假，可是田玉华却并不买自己的账。但在共同面对省长垂询的时候，谭青又不可能不袒护四羊集团。

“省长，田总说的很有道理。四羊集团这么多年都是咱们冀中省说一说二的重信誉，重质量的先进企业，要说他们违规操作，我觉得还有待进一步调查。”

前半句肯定了田玉华及四羊集团，纯属做给孔展工看，后半句模棱两可的话，其实谭青也想为自己留条后路。

遑论真假，至少孔展工盯上四羊集团，盯上田玉华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两厢都不得罪是最佳选择。

孔展工没想到在铁证面前，田玉华还可以做到如此淡定从容。

“田总，照你这么说，四羊集团内部管理就是无懈可击咯？”泥菩萨尚有三分血性，何况孔展工乎？

孔展工已经到了暴怒的边缘，田玉华和谭青哪里看不出来。但是田玉华的表现要比谭青潇洒得多，只见田玉华拢了挡在额前的刘海，慢条斯理道：“孔省长，绝对无懈可击、没有漏洞那是不可能的，但是我希望你明白一点，四羊集团在我的管理下，从来没出过任何质量问题，以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

什么叫气魄，什么叫自信，田玉华一句话诠释的非常到位。

孔展工终于意识到面前已过花甲之年的老女人不是省油的灯，那么接下来再据理力争也失去了任何意思。

但是有一点，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执法队已经到了四羊集团，如果单凭田玉华这几句轻描淡写的解释，就要灰溜溜把人撤回来，孔展工办不到。

省长办公室的气氛一时凝重得让人感到压抑，而三人中最不自在的人其实是谭青，无端被卷入其中也就算了，还要在省长和田玉华两人中选择一方阵营，这可难坏了一心想和稀泥的谭市长。

“孔省长和田总各有道理，我觉得不如这样，最近生产几个批次的成品先不要出厂销售，由四羊集团出人和市政府方便互相协调，开展一次彻底的检测调查怎么样？”

四羊集团毕竟还是划归在市政府的管理序列之中，省政府横插一脚的做法已经算踩过界，谭青让了孔展工一步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这也就是省会市长有这种底气，换做其他地市的领导决计不敢跟省长唱对台戏。

话说到这个份上，孔展工也想不出更好的解决办法，谭青既然愿意把责任揽过去，孔展工想不同意也找不出太好的借口。

“既然如此，请田总和谭市长务必严格把关。当然，我有个要求，农业厅和食药监督局也会派出专人参与其中，以确保检测结果的公正性和权威性。”

孔展工让出这么一大步，已经让谭青能下台阶，但是田玉华的反应却显得并不怎么欢喜。

“孔省长，您难道还不信任药城市政府的同志们吗？”这就有些无理取闹了，连坐在一旁的谭青都对田玉华这种咄咄逼人的态度弄得火大。

谭青不想再跟孔展工磨蹭下去，也懒得再听田玉华在这边大放厥词，急忙接过孔展工的话茬道：“我会和省农业厅、食药监督局的同志认真把关，绝对不让有问题的奶粉流到市面上，请孔省长放心。当然，如果调查结果显示四羊集团的产品没有问题的话，我希望省厅和食药监局的同志们也不要再去四羊集团影响公司的正常运作。”

话分两面说，谭青大脑转得够快，至少先回去把事情弄清楚再说。

从省长办公室出来，田玉华便把不满通通发泄到谭青头上。

“谭市长，四羊集团是市政府管理企业，凭什么让省里插一杠子？”俗话说女人不好惹，有权有势的女人更不好惹，有权有势又年老色衰的女人就更是奇葩。

谭青在省长面前给足了田玉华面子，没想到刚出门这老女人就拿自己撒气。

“田总，我希望你明白一点，如果孔省长手里的检测报告属实的话，你要承担很大的管理责任，再进一步说，如果产品已经流入市场，造成了不好影响的话，到时候你要承担的责任就不光是管理方面这么简单。”

谭青的话听到田玉华耳中，越咂摸越不是滋味。

“谭市长，事实到底怎么样，还没有调查清楚之前，我们不能自乱阵脚，我想你也不想看到四羊集团出现严重质量问题吧？”

话虽然不好听，但是田玉华知道谭青还是为自己，为四羊集团着想居多。当然，她也明白谭青担心的是自己的乌纱帽，两人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跑不了这个，也蹦不了那个。

……

一直等在四羊集团接待室的执法队一干人等，无所事事之余互相聊天，扯淡时间过得也还挺快。

临近下班之时，众人终于等到了田玉华的大驾，而跟在田玉华身边还有一位中年人，看面向和装束大概可以猜到应该是个级别不低的官员。

“李处长，请借一步说话。”田玉华进房间之后，不理众人，单单把李凌霄叫了出来。此时躲在角落里跟自己手下聊天的赵德元心里老大不高兴，明明调查组自己级别最高，四羊集团却把自己当成了空气一样。

不过老赵回头又一想，省里，市里和四羊集团三方阵营，自己哪个都得罪不起，还是明哲保身重要，就让李凌霄这个愣头青去冲锋陷阵算了。

想清楚之后，老赵脸色舒缓下来，接着跟手下东拉西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