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来想去，王鼎天觉得自己还是没有充足借口跟孔展工讨价还价。四羊集团虽然是药城市明星企业，但是并不受党和政府管理，人家是民营股份制企业。

作为药城市委书记，关心辖内大型企业不错，但是如果偏袒的话，就要在高层面前失分。

王鼎天的顾虑没有错，孔展工到现在为止走的都是正规渠道，贸贸然去找他说道的话，自己反倒落了下风。

犹豫再三，王鼎天还是决定先看看再说，也许根本用不着自己出面事情自然会水到渠成呢。

……

李凌霄收到举报信之后，没有告诉任何人，他要把这枚定时炸弹先藏起来，等到揭晓的那一刻再拿出来，或者就此压住。

毕竟四羊集团不是一家小企业，它直接间接带动和影响的工人成千上万，一旦被丑闻缠身，免不了给药城市政府和冀中省政府出难题。

李凌霄到这个时候还想着平衡两方面的利益，其实头脑有点不清明了，但是没办法，身在其位不谋其政不是他的风格。

时间一天天走过，5月中旬的时候，分批次拿去化验的原奶和成品奶粉纷纷得出结果，李凌霄和赵德元等人守在实验室，拿到第一手资料不禁惊得目瞪口呆。

采样撷取原奶倒是还好，但是有几个批次的奶粉中，三聚氰胺的含量严重超出李凌霄的预估，这已经不是儿童赖以获取养分的奶粉，只是要人性命的慢性毒药。

结果出来之后，李凌霄和赵德元没有直接找田玉华当面质问，而是第一时间把报告送到了孔展工的案头。

孔展工看完报告之后雷霆震怒，省政府一干人等从来没看过孔省长发这么大的火，远在楼道另一头的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混账，败类，见钱眼开，草菅人命。”孔展工出离愤怒之后，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词语来形容对四羊集团管理的失望，语无伦次之下，李凌霄和赵德元两人噤若寒蝉。

半晌，孔展工长叹一口气，坐回椅子里，才开口对面前二人问道：“样品抽取了几个批次的奶粉？”

事情已然如此，首先要弄清楚到底多少批次受到污染，这样也好亡羊补牢。

“报告省长，取样4个批次的奶粉当中或多或少都存在这种情况，我建议立刻找企业负责人和药城市政府主要领导开会，商讨善后解决方案。”

李凌霄一脸严肃站在孔展工面前，不卑不亢回答道。

赵德元早就被孔展工的反应吓呆，嘴里嚅嚅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话。

“也好，我马上让秘书打电话，你和赵德元带着执法人员先去四羊集团把有问题的那几个批次奶粉全都封存起来，谁说清也不予通过，听到了吗？”

奶粉相当于快速消费品，幼年婴儿每天摄入量极大，如果不快速封存的话，搞不好四羊集团就要把成品发往全国各地，到时候后果更不堪设想。

“好，我和赵局马上着手去办。”李凌霄接过命令，半刻都没犹豫，直接带着精神恍惚的赵德元赶往四羊集团。

农业厅和食药监督局联合执法队的行动非常迅速，赶在四羊集团发货之前，扣下了所有成品奶粉。

这一来可不要紧，原本就对调查组心生间隙的田玉华直接带着工人保安队到了成品仓库，跟李凌霄当面理论。

李凌霄、赵德元两人对上田玉华，心里都没什么底。先不说这是人家的地头，即便田玉华允许，恐怕药城市政府也不会任由执法队“胡作非为”。

“住手，谁给你们的权力随便封存我们的成品？”田玉华紧赶慢赶赶在执法队贴封条之前，到了成品仓库，身后的保安一个个凶神恶煞一样，不怀好意地瞪视着李凌霄等人。

猛然看到田玉华到来，赵德元吓得浑身哆嗦，屁都没放直接躲到李凌霄身后。李凌霄回头看了赵德元一眼，心里咒骂：这TM就是副厅级高官的胆量，也不知道省委省政府的头头们怎么看人的。

赵德元是指望不上了，李凌霄只有硬着头皮单独面对田玉华的滔天怒火。

“田总，我是农业厅十五处的李凌霄，我们接到孔省长指示对贵公司检测出有问题的产品进行封存，你不会是想当众抗命吧？”

田玉华面露不屑的瞟了李凌霄一眼，在人群中搜寻一遍之后道：“小小的处长还没资格跟我说话，叫你们这级别最高的人出来。”

话说田玉华嚣张至斯，难道这么多年都没人杀杀她的锐气吗？还真没有。作为药城市乃至冀中省内的纳税大户，田玉华目中无人惯了，再加上她和王鼎天多年的关系，更没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李凌霄一脸尴尬，静静听着田玉华目空一切叫嚣，这时候赵德元躲得更深，根本没有要出面化解一下僵局的意思。

李凌霄算看出来了，赵德元想做缩头乌龟，自己干脆成全他算了。

“田总，不管我什么级别，您这几个批次的奶粉抽样检测不合格是真得，所以我希望您不要阻拦我们执法，否则大家闹得不愉快，好像都不好看。”

李凌霄不卑不亢加略带威胁的一番话，立刻让田玉华冲到头顶的怒火烧得更盛。

“李处长是吧？你说我公司产品检测有问题就有问题？证据在哪？经过第三方检测了吗？”

田玉华不愧是老江湖，一句话把李凌霄驳斥的哑口无言。也怪李凌霄对食品行业了解不深，田玉华突然问出这么专业的问题，顿时让李凌霄手足无措。

“没有确凿证据的话，你知道封存我们这么多成品对我们的销售额有多大影响吗？你知道我们公司每年给市里上缴的利税是多少吗？你知道我们企业上下游带动多少人就业、致富吗？”

好嘛，田玉华拿出与总理、省长座谈的气势来，这让李凌霄等人哪里招架的住？

眼见对面的年轻人神情恍惚，无所适从，田玉华狡猾地暗暗一笑，一个眼神过去身后的保安就冲上去抢过执法队手上的封条，顺带着也把人挤到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