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儿，你还有什么可犹豫的，我拿出这么多钱眼睛都没眨一下，你还有什么顾虑？”

张扬看李凌霄一直举棋不定，原本就不太乐意的表情，变得更加不耐。

“大哥你急什么，几个亿对你来说还算个事吗？瞧你那一脸小气吧啦的样子，再在我面前哭穷装孙子，别说以后有赚钱的买卖不告诉你。”

李凌霄一张黑脸拉下来，立马把张扬那股小火浇熄。人前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张大老板，原来也有“害怕”的人。

李凌霄为什么犹豫，其实这里面牵扯的事情太多。

贸贸然请那位帮忙的话，如果他不答应，这事肯定还得陷入僵局。可如果不找他，其他人还真使不上力气。

李凌霄望着刻意掩饰慌张在大口大口喝果汁的张扬，一狠心找出那个熟悉的电话，按了拨出键。

华夏国国务院副总理，每天的工作排的满满当当，熊伯飞平时甚至连回家一趟的时间都很少很少。

这时候熊伯飞正在审阅一份西南某省提交修建高速公路的议案，虽然交通部大笔一挥已经同意，但是熊伯飞左右斟酌了半天，还是觉得需要推敲的地方颇多。

正犹豫不知怎么下笔，忽然外间的秘书敲门走了进来，小声问道：“熊总理，有一个叫李凌霄的同志打到您私人电话上，您看？”

熊伯飞先是一愣，继而释然，回应道：“给我吧，你先出去忙吧。”

自从熊伯飞调任国务院，李凌霄从来没有主动给他打过一次电话。李凌霄明白，人情这东西用一次少一次，所以不到关键时刻，尽量不要开口求人，免得以后再遇到解决不了的大事，没人肯出手相助。

熊伯飞接通电话，一阵爽朗大笑，主动对李凌霄问道：“小子，怎么平时不见你早请示晚汇报，是不是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才想起熊伯伯？”

李凌霄听熊伯飞的话心里一阵温暖，用利益连接的关系网，毕竟不牢靠，人混迹官场最终总是要有可以托底、信赖的上级啊。

“熊总理您好，您日理万机那么忙，我哪能有事没事耽误您的宝贵时间呢。”适当的客套不可避免，李凌霄也不能免俗。

熊伯飞才不买李凌霄的账，简单寒暄一句之后，开门见山问道：“小子，有事说事，我这边的确还有很多事要忙，给你五分钟够不够？”

副处级官员直通副总理，估计偌大的华夏国也就李凌霄这么个奇葩能够做到。

五分钟足矣，其实李凌霄把事情前因后果解释清楚，再要一个承诺估计也就两分钟的时间。

李凌霄整理一下思路，清咳一声直接说道：“熊总理，前两天我让二哥跟您汇报过四羊集团的问题，现在出了新的问题。四羊集团销往全国各地的婴幼儿奶粉已经在部分地区爆发出严重质量问题，不过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冀中省内还没有向媒体透漏风声。我的意思是防患于未然，我已经跟几个商界的朋友研究过，准备出资收购四羊集团已经销售到市场上的所有婴幼儿奶粉，作为补救，我会让人从海外先购置一批进口奶粉填补空缺。但是鉴于四羊奶粉迟早要爆出的质量事故，我担心收购的这批奶粉没有一个完全的解决方案，所以我斗胆跟您要个承诺，国家不能让我朋友的钱白花，以后一旦出现大事故的话，国家要想办法给我朋友一个合理赔偿，当然只要不亏钱就行，您觉得怎么样？”

跟党和国家提条件，李凌霄这胆子也算是大到没边。但是他能够从千千万万老百姓的健康问题出发，熊伯飞还真不好苛责与他。

农业部和质检总局并不是熊伯飞分管的范畴，但听李凌霄如此胸怀天下、悲天悯人，熊伯飞内心也受到了极大的触动。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李凌霄一颗心等得差点跳出嗓子眼。大概一分钟的沉默之后，熊伯飞终于操着略带沙哑的嗓音说道：“说你小子一根筋吧，有时候又聪明的要命；说你聪明吧，有时候办事却一点不顾身后。唉，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熊伯飞这模棱两可的态度，让李凌霄内心更加不安和惶恐。难道自己的要求很过分吗？没人规定舍身为人还得把自己全部身家搭进去吧？

李凌霄心里嘀咕两句，不禁追问道：“熊总理，这是双赢的事，您看万一我情报有误，四羊奶粉没有问题，那时候善后工作我就不会求组织帮忙；要是真得不幸被我言中，到时候国家和冀中省市两级政府联合四羊集团，也会召回问题奶粉，估计带头来也用不到您多少事，我只是提前要个承诺而已，其实不必废您多少心的。”

李凌霄能想到的事，熊伯飞哪里想不到？之所以说李凌霄一时精明一时糊涂，熊伯飞其实还是鞭策他的成分居多。

“行了，你也别没完没了颠来倒去算计那点得失了，我答应你就是。这种良心商人，国家绝对不会亏待他们的，你就把让他们把心放到肚子里。”

熊副总理金口一开，李凌霄这颗悬着的心算是彻底落了地。有国务院大领导托底，李凌霄还怕什么？大刀板斧开干就是。

寒暄几句挂断熊伯飞的电话之后，李凌霄看着对面一脸呆呆傻傻表情的张扬，心里好笑。

“怎么着四儿，跟国务院大领导讨价还价，还这么理直气壮，你小子牛气的不行啊？”

张扬伸手托起差点掉到地上的下巴，猛地一拳杵到李凌霄肩膀上，高声大气说道。

可能张扬这辈子都搞不懂李凌霄和熊伯飞的关系，不过这不要紧，只要能够解眼前的燃眉之急就好。

兄弟两人低头筹划，不知不觉天色都暗了下来。

临别之时，李凌霄还再三叮嘱张扬：“大哥，事情既然决定要干，就要干得漂亮，别让外人看咱们兄弟笑话，出手大方点，一下把四羊给我镇住，能拿到第一手货源更好，至于怎么操作，我就看你的商业手段了。”

张扬把胸脯拍的山响，不禁豪气顿生道：“放心吧四儿，大哥办事你还不放心？我就不信拿几个亿还搞不定四羊集团那帮目光短浅的村里人。”

话虽然不好听，但是很提气。李凌霄和张扬话别之后，马不停蹄的回到药城，这时候时间已经指向了午夜。

省厅房源紧张，李凌霄作为外来人，想弄到一套单位配套房资历还稍嫌不够。

省一招的套房李凌霄已经住的比较习惯，自己独身一人，平时也没什么应酬，招待所又有专人帮自己打理洗衣服，收拾房子的杂事，搞的李凌霄有了常驻省一招的想法。

回到自己的套房，李凌霄洗完澡躺到大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今天一天见了廖逸飞和张扬，敲定了部分解决方案，可李凌霄觉得还是遗落了点东西，至于是什么东西，李凌霄一时思虑不周还不得要领。

……

连日来药城市政府和四羊集团内部检查，其实已经得出了并不让人开心的结果。田玉华和向方分别拿到报告，都有些不可置信。

原来早在2007年底，四羊集团就收到各地投诉不下几十件。而始从2008年3月起，四羊集团客服部更是密集收到全国各地终端用户投诉。

用户反应声称：婴幼儿食用四羊婴幼儿奶粉后，出现尿液变色或尿液中有颗粒现象，而这些投诉事件，全部被客服部按住不宣，身为集团董事长的田玉华竟然一直被蒙在鼓里。

就在田玉华和向方拼命掩盖事实真相，准备采取补救措施的时候，南直省一些媒体却来火上浇油。

2008年6月南直省石城媒体报道幼儿批量发病，这还不算完，还有些个别情况严重的终端用户直接到质检总局网站上投诉。

这已经不是一石激起千层浪而已，焦头烂额的田玉华飞赴各地了解情况，甚至想背后的主子求援。

区区的药城市政府想要控制全国各地媒体，那无疑是痴人说梦，但是严家不同，以老严家多年的底蕴和在朝中的势力，只要动动手指头，就能让各地媒体闭上嘴巴。

但仅仅是这样并不能完全化解危机，此时田玉华也没了信心，只想能挽回多少是多少。

就在四羊集团公关部和药城市政府四处公关，拼命遮掩的时候，张扬暗中主导的成品奶粉销售公司悄然上线。

张扬下达给手下的命令很简单，不惜一切力量收购市场上正在销售的四羊集团产出的所有婴幼儿奶粉，即便是乡镇小超市也不放过。

此时的乱局让圈内和圈外人看花了眼，一方面四处公关，到处灭火；另外一神秘公司大手笔不顾一切囤货，这出无间大戏越来越吸引人眼球。

即便如此，孔展工依然没有插手其中，还是选择沉默。李凌霄猜不透他的做法，也没有主动去找他问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