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在马上,冷风一激,弈延面上的热度稍稍褪去,紧接着,脸色就难看起来。他刚刚想到的是什么?

之前不是下定决心,不再想这些亵|渎之事了么?怎地被人胡言乱语一番,就变的如此!心中不由大悔,他拉马想要停住,返回军营,然而守门的兵士已经看到了他的身影,赶忙让开通道。

眼见大门已开,弈延也不好转头就走,硬着头皮骑马驰进宅中。把爱驹拴在了马槽上,又仔细拍打了身上尘土,洗去了手上污渍,他才定了定神,向主院走去。

房内,梁峰正在艾灸。如今天气还未转暖,就算燃再多炭火,也容易受寒。因此针艾都落在了腿足穴位。

脱去锦袜,把一双细瘦足踝放在锦垫之上,梁峰任姜达施艾。此次姜达还是用的悬艾和雀啄交替的手法,艾柱在腿足之间的穴位上下挪动,只有温热并未灼痛。如此施艾,不会留下瘢疤,只是淡淡红痕,隔日即消。

不过这种温和的艾法,也有些副作用,就是痒!梁峰对于忍痛的耐性相当高,但是这种挠脚心一样的痒法就有点扛不住了,经常忍不住想要移开小腿,躲避艾柱。没料到这么简单的艾灸会出问题,姜达也有些无奈,只得抓住对方的脚踝,小心让手中艾柱别碰到皮肤。

一来一去,两人头上都见了汗。眼看逃不过了,梁峰只好干咳一声,对绿竹道:“去厨房拿些糕点来。”

现在绝不是用点心的时候,不过绿竹还是微笑着起身,向门外走去。郎君这是怕丢丑,故意支走自己,绿竹怎会不给他面子?

眼看绿竹离开了房间,梁峰在凭几上微微挪动了一下,才清了清嗓子:“季恩啊,我这些日子总觉有些不对。”

姜达手上艾柱立刻停下,紧张问道:“主公哪里不适?可是新换的方子出了问题?”

前两天梁峰就开始服用太医留下的辅助药物了,要是药性冲突可就糟糕了。

梁峰摸了摸鼻子:“倒不是那个。就是……呃……阳气匮乏,肾气不足……”

这事他也憋好久了。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这副躯壳就一直病歪歪的,别说其他了,就连晨|勃都没有一回,简直让梁峰别扭到了极点。按理说,成|瘾药物都断了,怎么都该有点起色了才对,谁知鹿肉吃了几回,也没见什么变化。如今保健医生终于闲下来,他当然要问上一问。

姜达一听,便舒了口气:“重病不愈,自当如此。”

眼看他又低头施艾去了,梁峰不由尴尬道:“没有什么法子医治吗?”

“难怪主公吃了那么多马肉、鹿肉。”姜达的语气有点不善,“大补之物还当慎用,服散易生虚耗之症,精匮肾伤,只能慢慢调养。”

“可是寒食散已停了许久……”梁峰有些不甘心。

“服散壮阳本就不妥,这等痼疾,还是要从根上慢治。”姜达手上不停,又施起艾来。

梁峰:“……”

他还真忘了,寒食散还有壮阳的效果,难不成原主身体一直就不好,把寒食散当小蓝丸用?别说,这么大个宅子,连个妾室都没有,伺候的侍女又是绿竹这种没长开的黄毛丫头,就原主这种身家而言,还真不是变|态就是阳|痿!

一时间,梁峰问苍天无语。难不成是自己太花太滥情,遭报应了?

可能是感觉到梁峰的低落,姜达又补了句:“宫中也有调养此等隐忧的手法,主公无需心急。待到体内余毒尽消,就能恢复。不过在这之前,还是节欲为好。”

都这样了不节行么?梁峰怎么说也是个相当重视床|上礼仪的好床伴,怎么可能厚着脸皮让妹子欲|求不满。也就是一两年,忍忍算了。

正想着,艾柱滑向了足三里,就跟膝跳反射似得,他的腿不由自主一弹,想要躲开。

火星差点戳到肉上,姜达吓的一个激灵:“主公!”

“下次还是别艾灸双腿了,背上更好点。”梁峰忍不住揉了揉痒到了极点的腿窝。

“那怎能行?”姜达哭笑不得。诊病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主公如此蛮不讲理呢。

“让绿竹多点些炭盆就好……”

两人正在讨价还价,弈延走进了卧房。看到光着两腿,衣衫不整的主公,和跪在床边的姜达,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主公!”

“咦?弈营正你来的正好,帮我按住主公!”姜达这些天都窝在军营,也算跟弈延有了些交情,知道他面上凶恶,但是心肠不坏,赶忙叫道。

听到这话,弈延才发现他手中拿着的艾条,这是施艾?主公诊病的时候从未找人帮忙过,为什么要按住?然而脑中想着,他已经不由自主迈开脚步,走了过去。

那双腿很瘦,瘦而直,莹白如玉。蜷在深色的软榻上,让人喉中发痒。弈延干咽一口唾液,轻声道:“主公,属下冒犯了……”

说着,他跪了下来,按照姜达的指使,伸手按住了梁峰的膝窝和脚踝,让那节小腿固定在榻上。手中的肌肤滑的要命,薄薄一层裹在腿骨之上,嶙峋之中又带着些柔软,就像一簇火苗舔在了掌心。让他想要不顾一切握紧,又想撒手放开。

艾柱在娇嫩的肌肤上游走,就像雀舌一样点在穴位上方,让其下皮肤发红出汗。每当艾柱接近时,那条细瘦小腿上的肌肤就会一阵抽动,圆润的脚趾微微缩紧,似乎想脱离他的掌控。当远离时,肌理又会舒缓下来,柔柔伏在他掌下,乖巧的让人怜惜。只看着那双腿,弈延便已经听不到,也看不到其,只有心跳砰砰,如鼓如雷。

被人按住,梁峰也不好再挣扎,只能咬紧牙关忍过那阵痒意。这可不是那种会让人哈哈大笑的爽快痒法,而是从心底升起,磨得人只想一脚踢开的瘙痒,简直就跟上刑似得。谁能料到痒痒肉竟然会长在腿上呢?话都不敢说了,他歪倒在凭几上,想靠意志力忍过这一遭。

左腿艾完还有右腿,整整一刻钟,折磨才告结束。姜达长舒一口气:“行了。以后五日一次,等到天暖就可以换温针了。”

“还是艾背吧。”梁峰用手盖在脸上,有气无力答道。

弈延缓缓放开手,却没有立刻起身,而是局促的并紧了腿,半弓着身子,脸上也净是红云。多亏姜达和梁峰正在专心谈论针艾的事情,并没有注意这边。他把双手偷偷按在了腿上,手指用力把大腿掐的生痛。

这是在主公面前!绝不能失态!

心底反反复复都是这句,也不知是掐在腿上的力道起了作用,还是自我告诫用处更大。当绿竹走进屋,小心帮梁峰擦拭过汗水,穿上了锦袜时,那些异样反应才终于褪去。

后挪两步,弈延跪坐在了一旁。

好容易打发了姜达,梁峰才从榻上坐了起来。今天还真是诸事不顺,不过事已至此,多想也没啥意义。先养病吧,养好了,该有的自然也就有了。

想到这儿,梁峰不由轻叹一声:“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啊。”

不明白诗中真意,只看到了梁峰脸上尚未慵懒晕红,弈延逃也似的移开了目光。

扭头看向直挺挺跪在一旁,嘴巴抿的死紧,两根还有些泛红的弈延,梁峰哼了一声:“今日下围棋吧。”

军旗变化较少,如今弈延已经能跟他打个平手了,根本没有虐菜的快|感。平白被人看去了笑话,他当然不会放过这小子,好歹大胜两局,才能消心头之恨。

弈延闷闷点了点头,也不多言,跪坐在了案前。

黑白棋子在两人之间铺展,掩住了那些浮动的心绪。

“还有几日才能到梁府?”满脸风霜的男子坐在道边的木墩上,脸也不知多久没洗了,都染上了灰土,可是他浑不在乎,大口喝下囊中冷水,冻得打了个哆嗦。

“过了太行陉,一日便道。”坐在一旁的梁府仆役递过去一块干粮,安抚道。

“现在能过关卡吗?”他似乎不敢相信,又问了一句。

“子乐,既然人家千里而来,不会连这些事情都做不好的。”另一个穿着粗布衣衫的男子在护卫的帮助下,仔细检查了两匹马背上的行囊,才道,“幸亏没选牛车,要不怕是走不了太行陉了。”

“你还说!书少说缺了一半!”名唤子乐的人立刻动了怒,嚷嚷道。

“能让你偷走一半,已经是从伯父网开一面了。”对方冷哼一声。

“这是借!等我整理完后,会还回去的。”丝毫不觉得自己做的有错,那男子气哼哼咬了口手上的饼子,“只要等我印出了书,这些都给你那伯父也无妨!”

简直没法沟通,刘俭叹了口气,也坐到了路边。一千里路啊,只是听说能印出祖父的书,这小子就背着书简跑了过来。他那个老家的师弟也不知多久没见了,并州也不晓得是个什么模样,万一被人卖了,简直逃都逃不回来。

那梁府,真能帮他们刊印祖父留下的书稿吗?自己和子乐只会数算,到了梁府又能做什么?难道给人算账吗?

不动声色看了眼身旁几个护卫,刘俭摇了摇头。也罢,梁府能派出五人护送他们一路从青州赶来,怎么说也是诚意十足。又是个亭侯,万一是个喜好星象的贵人,说不定还能糊弄过去。

唉,也不知子乐那个师弟是怎么跟人说的,别闹出笑话才好。

压下心底忧思,他也拿起干粮,一口一口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