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静好大惊,连说话都结巴了一些,“母……母后,你可是答应过我的,这事儿我自己做主的……您还和我说,您不是和我说我起码要十八才许嫁人么。”

佩佩倒是第一次听说皇后想留公主殿下到十八岁这样的话的。莫嫣然啧了一声,“我强迫你现在就嫁给什么人了吗?这不是叫你看看吗?这看了就能嫁的啊,这不得好好相处才能培养培养感情呢么?我是想留你到十八岁的,怕的有些人到时候一及笄就非要嫁出去不可了。”她表情似笑非笑的扫过沈静好,“说你多少次都说不听,就巴巴的看着一个人不肯死心。”

她好像突然来了兴致一般,整个人都转过来,看着沈静好说话,“我听闻前几日你和那个齐家公子吵架了?”她看着佩佩,“佩佩也在?听闻闹得挺凶的?怎么回事儿?这次是真的生气了?说好再也不去找他了?”

皇后娘娘,您那幸灾乐祸的样子能再明显一点的。

沈静好扯扯唇角,“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母后您别管了,快梳头来的重要。”

莫嫣然诶嘿了一声,“什么叫我别管。我不管到时候叫你父皇来管你,你就没这么舒服。”也不知道那句话惹着她不高兴了,便扳了脸,“去去去,你们俩都去把衣服换了,这穿的都是什么呀。尤其是你,沈静好,这明晃晃的闪瞎我的眼睛了。什么眼光啊。真是半点不像我,还好我这里给你们都置办了新衣服,都进去换了。”

佩佩也被连累的拉了进去换了衣服。又是一身雨过天晴的浅蓝色的裙子。压裙是一块红玉。沈静好送来的那块玉佩被她好好的放在梳妆盒里。只因着沈静好说,“不过说起来,这块玉佩我母后当年就说过,是要送给她的儿媳妇儿的。”她表情促狭,“那送给佩佩你也算不得错的。”

许是因着想到这句话,所以当她看到那玉佩的时候就下意识的把它放回盒子里不准备佩戴。

宴是晚宴,等华灯初上的时候差不多就开宴了。因着佩佩身份算是特殊,不因她是旁人看好的太子妃,而是她十分得皇后娘娘的喜欢,于是她能坐在高台之上,远远凌驾与那些个贵女之上。甚至有一些郡主也在她的下方。

等人人都和皇后了娘娘恭贺过寿辰之礼之后,便正是进入了晚宴。俗称,大家爱吃吃爱喝喝,虽然放的不能够太开,但到底还是可以吃喝了。

沈静好在边上突然咦了一声,佩佩转脸过去看了她一眼,她便说,“哦,我是看到我那个表姐了。你不知道啊,前几年她被我母后训斥过之后啊,我就再没见着她了。听闻她是觉得既然我母后不喜欢她,她就不过来招惹母后讨厌了。怎么现下又来了?”

佩佩是知晓这件事的,她往下看去,果然看见那白颂雅坐在离她们极近的桌前。穿了明艳的嫩粉色裙子,头昂的老高,一双眼仍旧和从前一样朝天上看的。佩佩觉着有点好笑,她便问,“不是说了这样的话了?怎么还这个样子?好似什么人都看她脸色一般。”

沈静好嗯了声,“她一直都是这样的啊。她可不管母后是不是喜欢她,总之她是觉得自己身份高的很,所以等闲贵女不喜欢和她来往,她也不喜欢,只觉得什么人都攀不上她。”沈静好颤了颤,“也是个神奇的人。幸而她没有看上我,不然我真是不乐意去搭理她的。”

佩佩便不去看她了,这样的日子男客是也可以在左右的。于是佩佩今日一看就看到沈攸宁了,他穿了个暗蓝色的袍子,俩人就莫名其妙的情侣了个彻底。似乎是察觉她在看他了,他转过来,直直的对上他的眼,然后突然闷声笑了下,却也只是勾了勾唇角。佩佩不知道他突然乐些什么。

酒过半巡,佩佩被屋内闷得有些脸红,她便招呼了声往外退去。身边也就跟了个水蓼。一出殿外凉爽的空气就迎面扑来了,她深呼吸了两下。便往荷塘边走去,水蓼平日里是从来不多嘴了,今日却也开口劝道,“姑娘,咱们这样冒然出来,若是不小心碰到别人家的公子了,怕是不好的。”

佩佩摇了摇头,“无妨。”

却不想刚到荷塘边,才两步就看见了个临岸站着的男子,似乎是听见脚步声了,转了过来。见是佩佩便扯唇笑起来,这男子深蓝宽袖,玉冠墨发,正是沈攸宁。他三两步走上来,到了佩佩跟前低头看她。

佩佩跟着他往前走了两步,让水蓼留在原地,“你特意等我的?”

他嗯了一声,伸手去牵她,然后就把她小小的手包在手心,往岸边又走了些许,“等你呢。我想着你许就是会来的,果不其然。”他在她跟前微微的蹲下,和她平视,“怎么,看到我不开心了?”

佩佩啊了一声,摇了摇头,“没有啊。”她的眉角挑过他的脸庞,心情莫名就变得好起来,她勾了勾唇角,“太子殿下等着呢,我哪里还有不喜的理由。”

她甚少说这样的话,沈攸宁愣了一愣,又听她接着说,“你可小心啊,等一下有人折了过来看见咱们俩这样避开丫鬟们说话,少不得传出去能把你这太子殿下传成个什么呢。”

他突然捏住她的手心,低低的笑起来,靠她更近一些,声音低沉喑哑,却格外有一种细腻的好听,“我可不怕这个。我是巴不得叫人看见呢,这样颜家的县主大人可就没有旁的办法只有嫁给我了。”

佩佩靠他极近,眼里耳里连同鼻子里都是他的气息,她突然就红了脸,可是表情还是傲的很,“我若不想嫁,给多少人看见都没用。”

“那还请县主多多考虑了。”沈攸宁的下巴抵在她的脑袋他,极轻却好像抵在她的心上一般。她正要说什么,又听他说,“你那日和秉文的话我都知晓了。”他的手落在她的脖子上,缓缓又轻柔的抚了抚,“我一直没来找你,是想给你点时间好好想想。”

她觉得脖子痒的很,伸手把他的手拍下,应了声,“嗯。”

“可是却觉着你好似没有想明白。”他顿了一顿,就是这顿了一顿叫佩佩觉得他似乎是叹了一口气,“秉文是我的近臣,又和我关系不错。所以说话自然就会有些偏了,他虽是亲近与我却也不是真的清楚咱们俩之间是怎样的。于是才会有那些的。”他的手下移,虚虚的揽住她,就好像是把她整个人搂在怀里一般,“可是他是不知道我欠了你多少,我就是赔上我的所有给你也是不够的,哪里还在意我这点微不足道的情爱之事呢。”

佩佩有些不明白,她身子稍稍放松一些,轻声说,“你哪里有欠我的。”

他在她腰间的手微微收紧了些,“嗯,许是上辈子欠了你呢。”佩佩嗤了一声,正要推开他,却有些推不开,他声音带了点哽咽,“佩佩,不要推开我。我就……我就抱一下就好。”似乎是拥有天下的太子殿下,可是在这个夜里却带了哽咽,软软的拥着她,语气里略微祈求。感觉整个人都悲哀的不成样子。

佩佩觉得自己的心是越来越软了,很容易就被这样的融化。不管是前几天的二皇子还是现在的沈攸宁。她的手慢慢的上移,扶在他的腰上,声音里带了点不自然,“你……怎么了?”

沈攸宁不说话,只是拥着他。他要和谁说呢,重新过了一辈子,他却事到如今才敢来抱她一抱,到了今天才敢与她说,“是我欠你良多。”

他慢慢的开口,“佩佩,我的父皇和母后是很不同的人。我还小的时候就不知有多少人和我说了,我将来会是太子,会是这个国家未来的主人。因为我的父皇就喜欢母后一个人,我又只是我母后唯一的儿子。甚至我的母后也会和我说,喜欢一个人就要只对她一个人好。不然她不喜欢我的话,我就不能和她在一起的。

“我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如此,旁的人和我说的话许是有一半是真的,有一半的假的。可是我总是不吝用最大的善意去揣测每一个人。父皇就与我说过,这可能会是我的死穴,许是……一定要得到什么了不起的教训才会叫我明白。可是我却不以为意。

“我曾是以为,娶一个人与一个人白首,和另外的人都没有什么旁的关系。我曾以为,我爱一个人就能完全完全的保护好她,我是怎样的爱她,是从她出生就想着要把她呵护在手心的呀。”他的泪突然就落下来,烫的她的肩膀如火灼一般,她听不懂,几乎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他却仍旧是崩溃一般,半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你佩佩,是我该死,佩佩,是我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