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神串店开业爆满，门口处，还有不少人正在等位置。

天黑了，早已过了饭点上，而客人的热情不减，有那喜好喝酒的，为了品尝啤酒的味道，已经在门口执着地等了半个时辰，望眼欲穿。

方芍药站在二层的雅间，从窗户往下看，内心五味陈杂。

还记得问神串店第一次开业，她踌躇满志，等候上人，然而从门口路过的人，只是好奇地往里面看看，就走了。

文掌柜不时地出门招呼一次，几个伙计忙前忙后的上菜，若不是在之前被培训了一下速记，这么多的序号和菜色，众人定然抓瞎，忙到团团转。

现在一切乱中有序。

后院传来烧烤的香味，方芍药吸了吸鼻子，自己也饿了。

她刚在后厨帮忙穿肉串，腰酸腿疼，若是开业以后天天这么火爆，铺子还得继续雇人。

有啤酒作为一大招牌，吸引顾客，她不相信铺子的生意会差了。

忙到月上中天，周围的铺子早早地打烊，只有问神串店还在亮着灯笼。

四喜到鹊桥会上溜达一圈，满足地回到铺子里。

“玩够了？”

方芍药正在和苏三娘收拾桌子，现在还有四五桌客人没走，都在楼上雅间喝酒聊天，烤串的伙计留下两个人，其余的被早早打发回家休息。

他们的串店开门晚，要午时以后才上人，所以伙计们能睡个懒觉，解解乏。

“夫人，我来我来！”

四喜不好意思地红了脸，自己贪玩，反倒留下夫人在干活，夫人也是由着她来，此刻要是没眼色，她就太过分了。

麻利地接过方芍药手上的活计，四喜说起鹊桥会上的见闻。

“自从嫁到北地，就告别七夕了。”

苏三娘语气里带着怀念，南边女子更重视七夕，还会比赛乞巧，七夕这日，姑娘可以大胆地对看上的小伙子吐露心声。

不过，很少有胆大的姑娘，毕竟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做不得主。

就比如说她，一意孤行地远嫁，自此和娘家人断了联系。

“到处都是人头，女子带着荷包香囊，若是遇见那长相文弱的书生，就用荷包香囊砸人。”

四喜没有，她只有一个荷包，是钱袋子，里面装着碎银子和铜板。

“那你不带荷包香囊，你去干啥了？”

苏三娘一脸惊奇，以为四喜上街去给自己挑选夫君了，难道只凑个热闹啊。

“重在参与。”

方芍药憋笑，男子对于四喜的吸引力，还不如白白胖胖的肉包子。

自从冯春爹娘走了，四喜一直上火，人瘦了，反倒有了腰身，没了双下巴，眼睛圆溜溜，看起来还挺可爱的。

“我带了夫人做的点心啊。”

四喜掏了掏，只剩下一张干瘪的油纸，里面的点心被她一边走一边看热闹，吃光了。

别人扔荷包，她就掏点心放在嘴里，别人扔香囊，她继续跟着人群，掏出点心吃，边吃边看热闹。

“对了，我在人群里，看到了何公子！”

何焕之带着小厮到街上走，吸引了一大批女子，冲着他丢荷包，他始终微笑着，还有不少女子兴奋地尖叫。

四喜也想尖叫，咋就这么倒霉，遇见个变态！

“是了，他到问神串店，吃了五串羊腰子，可能去找美人春风一度了。”

方芍药说完，哈哈大笑，就因为变态，何玉蝶不敢来铺子里，姐妹二人最近都没有机会说说话。

“夫人，您不如去看看热闹吧，鹊桥会还没散，人多着呢。”

四喜怂恿着，等一会儿夜深，还有抢夫君的游戏。

“抢夫君？”方芍药对此很感兴趣，大齐对女子礼教严苛，据说前朝更甚，女子抛头露面的都很少，本朝还算不错了，至少有一部分女子出门做生意，但总归是不如男子出行方便，也

更容易被欺负。

“对，若是没有定亲的小伙子，胸前要挂上一朵红花，等待被女子抢走。”

冯春过来，听到几人谈论鹊桥会的话题，跟着凑热闹。

他爹娘活着的时候，特别希望他早日成亲，因为家贫，媒人说的姑娘都是有点问题的，冯春不挑剔，但如果对方身子上有毛病，会让本就不富裕的家里，更加雪上加霜。

有一年他做工回来晚了，路过京都的鹊桥，被一个老大娘挂了朵大红花，让他到人群中，等着被抢。

那群女子很奔放，呼啦地往上挤，见到那相貌好的小伙子，甚至有几个人抢一人而大打出手的。

“那最后，成了吗？”

方芍药眼神亮晶晶，可惜啊，她已经成亲，没这个机会。

“肯定有成的。”

京都的鹊桥会，传说是给牛郎织女牵出的缘分，若是在人群中相知相遇，寓意美好，可得到祝福。

所以，很多未成亲的男女都想来鹊桥会上凑热闹，尤其是光棍，抱着希望，万一，自己被抢走了呢！

“那你呢？”

方芍药八卦，冯春现在已经成亲，这些过往，云淡风轻，他自己不是很在意。

“是被小娘子抢走了，但是，她后来上门看到我家里的条件，就没了来往。”

冯春苦笑，他长相还算端正，当时被两三个姑娘抢，最后被其中一个高个子带走。

后来，那姑娘见识到他家住在大杂院，门都没进去就走了。

他虽然有那么点失落感，却不怪那姑娘。谁都有选择过好日子的权利，能有好选择，为啥找他这样的呢？

嫌贫爱富，是人的本能，这没错。

就参加那一年鹊桥会，冯春再没去过了。

就算因为相貌被人看上，最后看到他家条件，还是会离开，这样爹娘升起希望，又失望，还不如从没有过希望。

紫藤命苦，在他最困难的时候嫁给他，无论如何，他都会对紫藤好。

“冯春，铺子里有其余人看着，你就别留了。”

时辰不早，铺子不再接待客人，等里面闲聊的客人散了，就打烊。

几人说话的工夫，已经走得只剩下最后一桌。

铺子后勤的伙计，住在附近不远，所以让他们拾掇就好。

冯春和紫藤新婚燕尔，正好搭着文掌柜的马车，一起回庄子上，那里，夫妻俩有单独的小院子。

“可是，我没和她说。”

冯春以为忙到半夜，他就去赁的院子对付一晚上，第二日继续上工。

“哈哈，你回家还要和媳妇请示吗？”

方芍药摆摆手，明日下晌开门，所以晌午来就行，这边有人提前来打扫，用不上冯春。

平日让他和文掌柜同去同来，顺便取取经，平日多学着文掌柜的为人处世。

“谢谢东家。”

冯春擦擦手，心里感动，方芍药总是为他们下人着想，事事周到，面面俱到。

他的确有些想媳妇了，想把串店开门，第一天得到的赏钱，交给她保管，以后，他还会继续努力的。

打发走冯春，铺子里还有不少人。

方芍药想给孙大明白和苏三娘赁一处距离问神串店近的小院子，被二人拒绝了。

铺子打烊很晚，但是同样的，开门也晚，他们离方武家不远，走着过去，然后搭着马车一起到串店来，这样节约资源。

方芍药一想，是个好法子，也就同意了。

“四喜，咱们先走吧，看看热闹再回家。”

估摸时辰差不多了，方芍药见最后一桌客人离开，带着四喜，驾着马车直奔京都鹊桥。

夜深了，随处可见男男女女，今夜京都不宵禁，分外的喧闹。

“夫人，鹊桥旁边还有卖吃食的，卖小东西的，有货郎是南边来的，卖的香粉很细。”四喜已经走过一遍，主仆二人把马车停在一处胡同口，有专门看马车的人统一管理，二人直奔人群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