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芍药很为难,事实真相已经很明显,但是她还是希望不要怀着恶意去臆想一个人。

眼下,最重要的不是三万两银子的去向,不是于先生的下落,而是秦氏,秦氏到底能不能平安脱险,捡回一条命。

“阿巧,你先留下来照顾你娘亲,我得去一趟春城,去接小多余和阿花。”

方芍药看看天色,她不能耽搁了,不然毛豆小娃醒过来见不在家里在马车上,指不定要哭闹。

出行带着儿子,马车颠簸肯定要走慢一点,晚上得到村里人家借宿一晚。

白映寒那边走得快,她跟不上行程。

“阿花和小多余也来了?”

阿巧诧异,算算日子,娘是这几天昏迷的,阿花和小多余在京都,消息传不到这么快。

两个小的在春城,难不成和她前后脚离开的京都?为什么她一点也不知情啊!

“只有两个小娃,跟在你家的车队,后来和车队走散,又遇见好心人的车队,车队停在春城,我去把人接回来。”

方芍药叹口气,这两个娃子保密工作做的好,丢了阿巧都不知道。

可也是,两个小娃暴露行踪,万一让廖家人看到,肯定要派人把两个小娃送回京都的。

主意太大,等接到以后再教育。

“阿花也跟着添乱!”

阿巧红了眼圈,现在只能靠她一个人承担,娘亲昏迷,爹又不知所踪,她没法子给大哥写信,不但要咬牙挺着,还得安慰妹妹。

“不怪阿花,是小多余撺掇的。”

方芍药无奈,有时候她真的管不了小多余,而且儿子理由充分,是想早点看到毛豆,她这个做娘的又能说什么。

安抚阿花,方芍药和何玉蝶简单说几句,转头上了马车。

毛豆睡眼惺忪,左顾右看周围的环境,扁着小嘴,又要哭。

小娃不喜欢在密闭空间,总想出去见人,每天必须带出去遛弯几次。

方芍药打开车窗,抱着毛豆往窗外看,毛豆立刻被窗外的景色吸引,不再哭闹,专心致志地盯着看。

“夫人,很少有比小公子更加机灵的娃子了。”

只要按照小娃的喜好办事,毛豆就是最听话的,不哭不闹,但是违背毛豆的意愿,小娃能闹翻天。

马车离开街道,按照白映寒给出的路线,一路疾驰,毛豆看了一会儿又开始犯困,始终被方芍药抱在怀里。

方芍药手臂抱着酸麻,还是坚持着,她怕毛豆换人抱会哭闹。

傍晚时分,下了一场小雨。

马车在小雨之中行进,这种天气刚刚好,没有大雨的湿气,打开车窗,空气之中带着湿润的泥土气息,不冷不热。

这几日都没睡好,方糕挺不住,靠在车壁上睡过去,刘嫂默不作声地给她盖上丝被,然后用水果刀削着甜瓜的外皮,切成小块放在瓷盘里,摆上竹签。

方芍药尝了两块,很甜,汁水丰富,还有一股子清香的味道。

又走出一段距离,马车缓缓地停下,方糕睡醒,打个呵欠,撩开帘子向外看。

“夫君,怎么停下来了?”

走了一天,还没追上白映寒的商队,方芍药有些着急。

晚饭他们可以晚一点吃,沿途有村落,他们可以和村人买点食材,自己埋锅造饭。

萧铁山正要下马车,方糕已经率先跳下去打探消息,半晌后来回禀道:“夫人,我们要从桥上过河,不过前面有人拦住不让过,要举行祭祀,说是这边的规矩。”

“刘嫂,你知道秦城周边的风俗吗?这还不到农历七月十五,怎么就举行祭祀了。”

方芍药皱眉,己方着急赶路,若要绕过前方的长桥,就得走水路,绕路走,到下游才有船只经过,至少得耽搁一天时间。

所以眼前的长桥,是唯一能过河的通道。

“夫人,秦城周边风俗众多,每个地方都不同,不过每年都要祭祀水神,桥神来保佑平安。”

刘嫂对于习俗了解一些,南边水多,很多百姓都是靠着走水路赚钱,更加重视这个事。

眼前的河道,正是通往北边的一条重要的河道,每日河面上都有百十来艘船只路过走货。

“那就是说不祭祀完就过不去了。”

方芍药头疼,她尊重本地习俗,可她真的着急赶路啊!

白映寒应该是提前做好规划,车队在祭祀以前,先一步过桥。

外面,吵吵闹闹,来了很多百姓,每个百姓手里都提着篮子,里面放着祭品和纸钱,萧铁山把马车靠边停放,一行人耐心等待。

方芍药下马车,放眼望去,周围有几十辆马车,看样子很奢华,应该来了不少乡绅,地主和商户人家。

“开始了,开始了!”

不知道谁喊一句,百姓们从刚才的骚乱之中,渐渐地平静下来。

首先,是一个有名望的乡绅讲话,说的都是文绉绉的场面话,感谢这所大桥给百姓们带来方便,并且乞求桥神保佑通行平安。

“夫人,您看,祭祀开始,其中多为全福的老人,这种老人就是有儿有女,有孙子和外孙,花甲之年,这样的人都被看成有福气之人。”

刘嫂对于本地习俗有一些了解,充当讲解人。

桥边,只见众人拿着香火,跪在桥头磕头,神情肃穆庄严。

方芍药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祭祀,沉默地围观。这些民俗,不影响自家生活,当做一种乐趣也未尝不可,但是有些风俗完全就是害人,必须反对迷信。

全福老人祭祀完成,有大手笔的乡绅地主,捐献银子买了整头羊做祭礼,还有猪肉,糕饼,瓜果,满满地摆放在桥头。

那些穿着富贵的乡绅地主也顾不得身份,下跪烧香,嘴里念念有词,保佑桥梁不毁,造福乡亲。

“夫人,这些百姓祭祀烧了不少纸钱。”

眼看着烟熏火燎,纸钱的灰烬到处飞,方芍药后退一步,还是没躲过纸钱的灰烬,刚好落在她的头上。

走了一一拨人,又来一拨人,看这架势,想要天黑以前过桥都难,但是有人挡着,众目睽睽之下,根本不能强行过桥。

“听说每条河里里,都有溺死的人,那些人不能投胎,必须找人代替自己,烧纸,可能是给水鬼烧的。”

方芍药也不是很确定,不过的确是有这样的说法,水鬼会找人接替自己,寻找替死鬼。

“夫人,您说的可不对。”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小姑娘,看起来七八岁,穿着一身青色带补丁的衣裤,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看着很是机灵,她打量一下方芍药,说道,“这是桥祭,不是祭河神也不是祭

水鬼。”

“好吧。”

桥祭和河神有什么区别,方芍药没好意思继续问。

她摸摸鼻子,尴尬地咧嘴,被一个小娃当众拆穿,还真是丢人得很,这小丫头说话也太直接一些,她这回面子里子都没有了。

方芍药总不好和一个小娃子计较,她现在只想过桥。

“那是不成的,今日桥祭,有花车在桥上经过,两边有几十人阻拦,谁也不能过桥,这是规矩。”

小丫头摇摇头,一本正经地道。

桥和人一样,人累了有休息的时候,桥也一样,不可能全年无休地造福百姓。

所以,每年都有一日,桥上除了花车以外不过人,不管是谁,都要遵守规矩。

“那花车通过以后,可以过吗?”

方芍药不死心地继续追问,这也太耽误事了,可小丫头说桥要休息,她竟然无可反驳。平心而论,一年选一日禁行不是不可以,偏偏赶上她着急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