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筠突然皱眉，似乎意识到自己是看不见的。他伸手就要去解下缠着双眼的纱布，赶忙被我止住，“将军，你眼睛上敷了药，不碍事。过几日，便能重见光明。”

“是当日那个毒粉？”谢筠一下子便回忆起了当时。

我“嗯”了一声。

谢筠道，“我已经昏迷了几日？”

我道，“十五日了。”

“十五日……”谢筠口中默念，然后道，“十五日你便是这般衣不解带的照顾我？”

我面上一红，好在谢筠看不见。想起来竟然因为谢筠的眼睛一时忘了挣开，一边将他推开，一边道，“并非是我。夜莺姐姐，张副将，和军医都在照顾着你。”

话说完了，却没推动他分毫，他分明就是故意在那里不动的。

“可我为什么梦里总能感觉道一双柔软的手？真的不是你？”

我矢口否认，“不是我。”

“我还感觉到有人脱了我的衣服，在那摸我。难道也不是你？”

谢筠刚醒，就有空揶揄我。把什么事情都知道的那么清楚，到底这些天来是不是在那装晕的？

“肯定不是我！”这回我答得更加的斩钉截铁，不忘补了一句，“男女授受不亲，我怎么会做那种事？”

“阿凝，我虽然现在看不见，可你也别妄想欺骗我。”

“将军，我不敢欺瞒你。”说了不敢骗，就算知道他现在眼睛看不见，可我却不敢去看他。

“将军这是醒啦？”醒来的不只有谢筠，还有军医。

被军医看到我们这一幕，我便更加无地自容。急得使劲要去推开谢筠。

“姑娘可慢些，现在的将军身子虚着，经不起折腾。”军医很是担心的说道。

谢筠道，“听到了吗？”

我便冷然道，“那请将军自重。”

谢筠撇嘴，“我自己是有点重……”

“你……”

军医许是看不下去了，在一旁道，“将军不妨先放了阿凝姑娘，容属下给你看看。”

谢筠半晌不动，但还是移了身子。我重新获得自由，便赶紧从床上爬了起来。

我此时面红耳赤，只觉得无地自容，便对军医道了一句，“我去看看娥姐姐怎么样了。”也不等军医有什么回应，便赶紧出了房间。

接下来两日，我便一直在穆娥屋中，不再去照顾谢筠。反正这是在将军府，有的是人伺候谢筠。

我替穆娥擦拭了身子，虽然军医说过几日便能醒。可穆娥一直不曾醒来，让我一直觉得有些担忧。

我正拧着布巾，听到有脚步声，便以为是军医来了，未转身，便道，“娥姐姐什么时候才能醒？将军的眼睛好了吗？你不是说就几日便能看见了吗？”

“她醒不醒的你好像问错了人。不过本将的眼睛好没好，你可以自己看看。”

这声音把我吓了一跳，我转身，便看到是谢筠站在那里。一袭紫衣，卓然超群，而那双深邃的眼眸此时就那般怔盯着我。

“将军，你的眼睛好了？”我此时难以掩饰心中的喜悦。

“嗯。”谢筠走近些，道，“这两日你不再去我屋中，是何意？”

谢筠专门跑过来，是问这个的？

我道，“将军府有人照顾将军，而娥姐姐身份低微，不敢劳驾府中之人，由我照顾比较好。”

“当真只是如此？”

“将军以为是什么？”

谢筠也不再多说，径自在桌边坐下，然后道，“今日早上，本将就能看见了。你猜本将第一件事是去做了什么？”

他做了什么我又怎么能猜到？

但还是道，“将军是去奖赏军医和张副将了吧？毕竟他们救将军有功。”

谢筠道，“有功之人本将自会牢记在心。不过，这次救本将最大的功臣，除了那位神医之外，应当是九王爷了吧？”

我心中咯噔一下，谢筠这么快已经知道姜舒了？

是张虎？

对了，是他。他不会放任谢筠的一双眼睛掌握在我的手里，所以他肯定是跟踪了我。他知道我去了王府，也知道那幽兰舌是从王府里拿出来的。

只是不知道这件事会让谢筠如何想我和姜舒。

为了掩饰我内心的慌张，我刻意转移了目标，道，“将军最要感谢的应该是娥姐姐才对。若不是她……”

可谢筠却直接打断了我的话，“提到九王爷，阿凝你似乎就不自然了。本将也一直好奇当日九王爷在街上拦住我们的场景。京城的人都知道九王爷和温家大小姐才是一对璧人，可他为何对二小姐这般上心？莫不是这九王爷要娥皇和女英？”

谢筠这样一说，我便有些心虚起来。但愿他不要想太多，尤其是不要想到我的身份。他在朝堂之上一直都不是九爷党，若是他有心害姜舒，这岂不是一个把柄？

“不过今日，本将倒是不好奇了。你可知道，本将去向九王爷表示感谢的时候，知道了一桩多有趣的事情？”

我端着盆准备去倒水，不想多与谢筠说。尽管我其实很好奇谢筠想说的是什么。

“九王爷他今天被皇上罚了跪在宫门口六个时辰，如今已经冻晕抬回了王府。”

我的脚步顿住，觉得那盆水越发的重。

谢筠继续道，“这件事倒不是最有趣的，最有趣的是他被罚跪的原因，竟然是为了一个官妓。他可是第一个提出来要娶官妓的王爷。”

官妓？

是温凝吗？

我的背已经僵直，似是有个答案就要呼之欲出。

谢筠便轻巧的说出了那人的名字，“这官妓想来你也猜得到是谁，便是你的姐姐，温蓁。”

顷刻间天旋地转，砰的一声，盆直接落在了地上，那一盆水都洒了出来，我的绣花鞋全部被浸湿。

脑袋轰隆隆的一直想着谢筠对我说的话那句话，也不知道我是如何冲出那个房间，如何完全不顾穆娥和谢筠的。

我只知道，姜舒要娶温凝了。我心爱的男子，要求娶我的妹妹。他为了温凝，甘愿冒天下之大不韪，甚至顶撞皇上。姜舒，你是已经移情别恋了吗？

本该属于我和姜舒的琴瑟和鸣，如今却转到了我的妹妹身上。

趁着晚上四下无人，我提了一壶酒，便在院子里自斟自饮起来。我素来不胜酒力，爹爹总是感叹，说我这个女儿什么都好，唯独酒量太差。

我想起爹爹，想起娘亲，想起姜舒，好像我曾经拥有的所有的美好都已经没有了。我现在一无所有，连那份爱也消失不见了。

越想，心中便觉得越是酸楚。那苦涩的酒，如今喝起来倒也味同爵蜡。

依旧是这样的夜色，可如今陪在我身边的人还有谁？不想去想爹娘，不想去想那抹月白色的身影。

我仰头，将那一壶酒饮尽。

“日后，十里红妆，我娶你可好？”月影花丛中，姜舒曾这般温柔的问我。

我那时年少，羞红了脸，便嗔道，“谁要嫁你？这天底下的男人又不止你一个。”

他便揽住我，道，“可这天底下的女人我却只瞧得上阿蓁你一个。”

耳边的呢喃和温存似乎还在眼前，可一切却已经物是人非。我不再是他的唯一，他也不再是我的温雅少年。

等我低头时，似是看到了一个人向我走来。

是姜舒么？

手中的酒壶被来人直接夺去，我笑呵呵的站起来，道，“我知道我不胜酒力，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喝酒，但我今日就想醉一醉。就醉这么一次，可好？”

我挥了一下手，想去触摸我想念的脸庞，可是脚下不稳，便趔趄的直接倒了过去，好在那双温暖的大手揽住了我。

头贴在他的胸膛上，头顶能传来他的声音，耳畔能感受到他清晰的心跳。轻轻柔柔的，舒舒服服的。就像当初一直依偎在他身边一样。

“姜舒……”我用手攀上他的脖子，柔柔的一声唤。

双肩突然被人抓住，剧烈的摇晃了几下，我眼前时而模糊，时而清晰。

眼前的人是姜舒，又像是谢筠。转眼谢筠又变成了姜舒，姜舒又变成了谢筠。我晃了晃脑袋，头重的厉害，眼前到底是谁？

“你就这般在意他？”

那声音低沉，似是带着怒意。我的姜舒很少对我这样说话，他总是温柔的。他说的最令我心痛的话是我对他不公。

身子一轻，有人将我抱了起来。那人走的很急，呼吸很急促。我被重重的扔在床上，屁股和腰都很疼。我嘟着嘴想要抱怨的时候，身子被人一扣，便动弹不得了。

“阿凝，你看清楚了，如今在你跟前的到底是谁？”

这一声低吼终于让我看清楚，眼前的人不是姜舒，而是谢筠。

是了。我如今在将军府，能出现的怎么会是姜舒呢？姜舒他如今应当是陪在温凝身边才是。

我一慌，想要挣开他，口中道，“谢筠，你放开我！”

可就在这个时候，谢筠直接上手霸道的撕了我身上的衣裳。

我呆住，看着自己顷刻间衣衫尽褪，雪白耀眼的肌肤就此袒露在他眼前，寸缕不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