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一凉，脑子顿时就清醒了很多。
“谢筠，你要做什么？”我慌张的一手护住胸口，一边手去拉一边的被衾。
可我的拉被子的手很快被谢筠抓住，他另一只手直接将被子推到一边。我手中空空如也，更觉得周身清凉。
“谢筠，你要做什么？”
谢筠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只是面上清冷道，“不过是让你醒醒酒，看看此时在你跟前的人到底是谁？”
“我看清楚了，你放了我。”我挣扎着要抽出手，无奈力气根本拗不过谢筠。我一手还得护着胸口，根本不敢动弹。
“原以为九王爷想效仿娥皇和女英，不想原来是你这个妹妹想抢姐姐的男人。”谢筠带着讽刺的笑意一把甩开我的手。
我被他一说，满腹委屈涌了上来，扬手便是给谢筠一巴掌。只可惜，那手被谢筠半空中拦住。
“阿凝，我可不是你说打就能打的人。”
“我也不是你随便评论的人。将军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这样恶意评价别人？”我怒视着谢筠，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谢筠许是没见过我这般，片刻没有说话，只是怔怔的盯着我。
随后谢筠松开我的手，栖身过来。我赶紧往后躲，吼道，“谢筠，你想要做什么？”
却不想谢筠只是绕过我，将被子拉了过来，给我盖上，道，“你醉成这个样子，你以为我要对你做什么？”
我一时哑口无言，谢筠将我的肩膀按住，推着我躺了下来，又将被子替我盖上，道，“这大冷天在外面喝这么些酒，你就是不想好好的。快些睡了，我就在这边，哪里也不去。”
明明方才我还吼他什么都不知道，偏生还在那里这般说我。可如今，他的话却让我感到很安宁。好像失去了姜舒，谢筠还在我身边。
只是，谢筠他不是我的。
我本该穿了衣服直接离开的，可此时头脑昏沉，根本没有什么力气爬起来。而我也贪恋这被子和谢筠给我带来的片刻温暖，让我不想离开。
“若是你想与他做个了断，改日我可以允许你去一趟王府。”谢筠替我掖了一下被角，说道。
我摇摇头道，“不必了。”
我扭过头去，闭上了眼睛。任由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
“睡吧，别想太多了。”耳畔传来谢筠轻柔的声音，后面就再没听他说什么。
半夜迷迷糊糊的醒来，隐约看到屏风后面还有些烛光，谢筠伟岸的身躯还能映照过来。他似是在处理军务。
我不得不承认他身上有着灼人的光芒，让人很难移开目光。
谢筠突然站起身，我担心他看到我在看他，便立刻闭了眼睛。后来觉得他似是走近，又很快走远，片刻就听到拉门的声音。
天还没亮，谢筠就已经出去了？
谢筠不在屋内，我便自在了些。
头脑已经觉得好些，便坐起身，拉着被子道胸前，在床上找寻我的衣物。后来发现那衣物就在床边的凳子上，我便伸手拿了过来。迅速换上之后，我又将被子叠好，这才拉开门出去。
现在出去比较合适，没有人会看到，否则我从谢筠屋里出来，便是很难解释清楚了。
穆娥所在的屋子在西院，我便朝那边走去。
进了屋子，穆娥依旧昏迷不醒，只是看着气色比先前好了些许，脸上已经有些血色。军医每日都来诊断，说穆娥已经在好转，我便放心许多。
我与穆娥说了些话，便倚在床边睡着了。
“老夫人当心些……”
一个丫鬟的话让我一下子惊醒过来。我起身，看到老夫人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走了进来，我赶忙行礼，“阿凝见过老夫人。”
“不用行礼了。这几日听闻都是你在照顾着。你果真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孩子。”
我忙道，“老夫人过誉了。我与娥姐姐情同姐妹，照顾她是应该的。”
老夫人便在一张凳子上坐了下来，道，“她如今如何了？”
我回道，“军医说大约这几日就该醒了。我瞧着娥姐姐的气色是好了许多。”
“如此甚好。昨儿个关副将也来了府中看望谢筠，便与我说起了当日之事。但凭他一人之言，我也不可全信。张副将去城外接他的妻小，既然你在这里，我索性先问了你吧。”
我恭敬道，“老夫人有话请问。”
“谢筠和这位穆娥姑娘是如何中的毒？”
毕竟是自己亲孙子，她自然会关心这件事。
关副将只会添油加醋，毕竟他对我一直多有微词。好在老夫人是个明事理的，不会听信他一人的。而我此时只有如实相告才最为稳妥。
我便对老夫人将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说完之后，便对老夫人请罪，“是阿凝轻信他人，才让将军遭此大难，还请老夫人责怪。”
老夫人道，“你做的并没错。谢筠这孩子，我一直以为性子过于冷清，可不想他也如此热心，反倒让我感到安慰。至于穆娥姑娘……等她醒了，我自会给她一个交代。毕竟她是为了谢筠才遭了这些罪。”
“多谢老夫人。”
“是老身的疏忽，穆娥姑娘这里一直没有找个人过来伺候。阿凝，你下去歇着，紫月，以后这里就由你来伺候吧。”
“是，老夫人。”
老夫人身边一个穿着紫色对襟袄的年轻女子点头。
“老夫人，虽然有紫月姐姐照顾，但阿凝也想留下照顾娥姐姐，还请老夫人恩准。”
“好，你们姐妹情深，我又怎么会横加干涉？只是你瞧着比上次见到时清瘦了许多，老身看着心疼，想让你多休息。”
老夫人慈爱的话语，让我很是感动。我只能福了福身子道，“多谢老夫人关心。”
“老夫人，少爷巡营回来了。”一个丫鬟进来说道。
原来谢筠那么早起是去巡营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他才一夜没睡，又去巡营，此刻怕是很累了吧？
“好，早饭都备好了吗？”
“老夫人，已经备好了。”
“那好，去正厅吧。”
“是，老夫人。”
老夫人起身，我正要行礼恭送她，却见她转身看向我道，“阿凝，你照顾了一夜，也该累了吧？不如随老身一同去吃些早饭吧。”
“老夫人，阿凝不敢。阿凝还是留在这里……”
“就随我去吧。这里交给紫月你尽管放心，她可是我最信任的一个丫头。”
见老夫人这般说，我便不好再忤逆她的意思，于是道，“那阿凝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才好！”
我随着老夫人去了正厅，见谢筠已经正襟危坐在桌边。看到老夫人过来，便赶紧起身，视线短暂的落在了我的身上。
“快坐吧，赶紧吃些早饭。专门为你熬制的燕窝粥，这每次一出征回来，就变得又黑又瘦，看着不是让奶奶心疼吗？”
老夫人过去直接拉着谢筠的手坐下，然后不忘招呼我道，“阿凝姑娘，你也快些坐。”
“是，老夫人。”
谢筠道，“奶奶，我已经习以为常。这出征又不是游山玩水，哪还能顾得上这些？”
一旁的丫鬟已经盛了三碗燕窝粥，分别给了谢筠，老夫人，还有我。
这还是家中出事之后，第一次吃到这么好的东西。原本觉得这些东西再普通不过，可如今，对我来说已经是何其珍贵。
我吃了一碗，仍旧有些意味未尽，也大约昨晚喝了酒，早上腹中空空如也。
“觉得好吃，就多吃几碗。反正林嫂从不会小气的只熬制一点点。”谢筠似是很无意的说道，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到自己口中。
老夫人看看我，又看看谢筠，眼中有些满意的神色。
等吃完之后，老夫人便一手拉着我，一手拉着谢筠，非要去花园里走走。老夫人的手很软，很暖，这让我想起娘亲的手。
路上，老夫人突然问道，“阿凝姑娘，上次你说来寻亲戚，这亲戚寻到了没有？怎么跟着谢筠去了军营？”
我一愣，那关副将虽然说了许多，可好像没有将我是军妓的事情告诉老夫人。
这话让我如何回答？我看了一眼谢筠，谢筠面色如常。我便只能道，“后来我并未寻到亲戚，他们都已经离开。机缘巧合之下遇到了将军，承蒙将军收留，我便一直跟着将军留在了军营之中。”
但愿这个谎能让老夫人信服，然而对着一个慈爱的老人撒谎，让我心中多有愧疚。
我抬眼看了看谢筠，见他似是挺满意我的说辞。
老夫人又问道，“那你如今家中父母可还在？”
一说到这个，便触及到了我的伤心事。我眼神一黯，道，“回老夫人。父母不久前已经双双离世。”
“又是一个可怜的孩子。与谢筠一样。怪不得，我看着这么让我心疼。好了，以后这儿就是你的家。”
家这个字何其的温暖，我一下子眼眶有些湿润。
老夫人忙拿了帕子给我擦拭眼泪，道，“阿凝，莫要哭。你一哭，老身就更心疼了。你与老身说说，你今年多大，可曾婚配啊？”
“不曾。”我摇摇头。
老夫人便笑呵呵的说道，“甚好甚好。我觉得你与谢筠就很般配，不如……”
老夫人的话还没说完，我便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道，“老夫人美意，阿凝只能心领。但阿凝绝不敢高攀将军。”
老夫人皱眉道，“哪有什么高攀不高攀？老身就没这些世俗的门第观念，只要老身看着喜欢就行。阿凝，你难道不喜欢谢筠？”
我抬起头，对着老夫人认真的说道，“还请老夫人见谅，只因阿凝，已经心有所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