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1/1)

“那我们即刻出发吧。”凌妙说道。

泽珵注意到凌妙身上背了个包袱,看来是真的准备跟他走,顿时脸上的表情松了下来,没想到她真的舍得走,本以为会多逗留几日,她这洒脱的性子泽珵倒是蛮喜欢。

泽珵直接反手把门关上,走在凌妙前面,边走边问道:“你兄长舍得你走?”

“我只是跟他说要和你出去游玩,我以前经常出去玩的,他不会管。”凌妙神情有些悲伤,这一别算是永别了。

泽珵的神色微变,他实在不明白,他们不是亲兄妹吗?为什么要你瞒我瞒,去认罪的那天他明明遇到了凌啸,凌啸还跟他说

算了,他没必要管这些,他要做的事情只是让凌妙自愿献出神魄回到古鬿身体里。

“你以前出去玩,这些人也这样吗?”泽珵看着门口站着的一大群人问道。

凌妙也看到了,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方伯和一些下人,还有凌啸都站在门口,凌啸看着凌妙宠溺的笑了笑。

凌啸双眼含泪对凌妙张开双手,凌妙极力忍住流泪的念头,慢慢的走进了凌啸的怀抱。

“每次出去玩总会惹出些麻烦,上次回来还给我带回来一群江湖混混,这次跟着泽先生一起出去,可别给他惹麻烦。”凌啸抱紧了凌妙,压抑着情绪说道。

“哪里每次,上上次带回来的可是个美娇娘,带回来做我嫂子的,可哥倒好,直接把人送去了华艺楼。”华艺楼是供人卖艺的地方,当时她还闹脾气绝食了好几天。

凌啸噗嗤笑了笑,放开了凌妙,叹了叹气道:“不知不觉妙儿都快十六了,以前生辰都是哥给你操办的,这次哥不在,记得给自己煮碗长寿面。”

凌妙调皮地甩了甩头发:“知道了,你也知道我快十六了,还把我当小孩看。”

“哥也要照顾好自己,军务是忙不完的,没事儿多去参加那些公子哥举办的宴会什么的,那么多喜欢哥的千金小姐,快点找个人陪着吧。”说完凌妙实在忍不住,低下头掉下来一颗眼泪。

不想让凌啸看见,于是凌妙转身面对泽珵,用手抹了抹脸道:“走了。”

说完就往外走去,泽珵跟在后面,走到门口倏地停了下来,往方伯那里看了两眼,才跟上凌妙上了马车。

马车里凌妙满脸泪水,看到泽珵上了车才稍微收了收,泽珵的神情也有些僵硬。

凌妙察觉到泽珵神情怪怪的,于是问道:“先生刚刚一直盯着方伯看,是有什么事吗?”她以为泽珵是想给自己留个缓和情绪的空间,掀开车帘看到泽珵站在门口看着方伯那个地方犹犹豫豫的样子,上车后又怪怪的,不免让人生疑。

马夫“驾”的一声之后,马车扬长而去,泽珵才僵硬的开口问道:“方伯身前的那条小花狗叫什么?”

“嗯?”凌妙情绪已经缓和得差不多了,疑惑的看着泽珵。

“那条狗是方伯在街上捡回来的,被人打断了腿,好像是叫小豆子。”凌妙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泽珵会问这个问题,难道他喜欢小狗?

只见泽珵的面部表情更加的微妙起来,瞬间气海也有些不舒服,甚至想打几个干呕。

“先生为什么问这个?是喜欢小豆子吗?”凌妙又问道。

泽珵表面淡定回道:“不喜欢,一点都不喜欢,就随便问问。”

想起之前方伯的那碗药,他以为小豆子会是个人,实在是不想去回忆嘴里苦涩奇怪的味道,泽珵摇了摇头在心里发誓,以后再也不喝汤药。

马车一直北走出了中京城,泽珵用凌啸给他的银票买下了马车,自己驾车停在了临天庙附近的一家客栈,准备在客栈里暂留两天。

凌妙掀开车帘直接跳下了马车,地面有些不稳,泽珵右手抓住凌妙的胳膊稳住她要摔倒的身子,泽珵的力道太大,直接把人拉到了怀里。

凌妙反应很快的推开,站定了才说道:“谢谢先生。”

泽珵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点了点头往客栈里走去,要了两间上房,走进自己房间之前才对正准备推开隔壁门的凌妙说道:“我们在这住几日再出发。”

凌妙疑惑为什么要在这里住下来?正准备问,泽珵已经房门紧闭,于是她便也进了房间。

人界的时间过得很快,泽珵感觉自己只是闭目养神了片刻而已,期间凌妙送了几次吃食过来,见泽珵一点没有吃,以为是不合泽珵胃口,就没再送来。

半夜的时候,泽珵房间的门又被敲响,他连眼睛都没睁就知道是凌妙,按人界时间算,现在应该是他们离开凌将军府的第二日,凌啸跟他说过今日是凌妙的生辰。

“门没锁。”泽珵轻声开口。

呜咽一声门被推开,凌妙照旧手里拿着吃食,这次只有一碗面,见泽珵正坐在榻上闭目养神,只是把面放在桌子上。

“长寿面做多了,想着这两天先生没怎么吃东西,就给先生送了碗过来,先生记得吃。”说完凌妙便离开了。

这两天泽珵的态度很是奇怪,明明都已经出了中京城,却只是待在城外客栈并不着急走,凌妙问过几次,泽珵都沉默着不说话,她已经想好了,今晚过后她就自己悄悄离开找个好山好水的地方过完最后一个月。

毕竟跟泽珵并不熟悉,凌妙之前以为泽珵是想带自己去永定城,永定城她以前去过,是个好玩的地方,那里的人也极其热心,想着在自己生命的最后还可以去帮帮那些遭受瘟疫之苦的人,但泽珵却迟迟不走。

等凌妙离开后,泽珵才轻轻睁开眼,看着刚刚被凌妙关上的门若有所思,随后慢慢走到长寿面前。

泽珵对吃的东西很挑剔,这个客栈做的东西食之无味,凌妙第一次送来的吃食他吃了一口之后就再也没吃过,看到眼前面相不佳的面条,泽珵皱了皱眉头。

虽然看着就不是很好吃,但想着毕竟是凌妙亲手做的,又是她的生辰,泽珵拿着木筷子夹了一根,犹豫的送进了自己口中。

没一会儿一碗面连汤都没剩吃完了,泽珵满足的回味着,面相看着不怎么样,但味道还是挺好吃的,比起那冰葡萄也不逊色。

突然天上一声闷雷,之后便听到本来寂静的街道开始热闹起来,街上的人悉悉索索的谈论着这场大雨能不能下来,泽珵看向中京城里的方向,随即眼神又落在桌上的空碗之上,想起在去监牢之前遇到凌啸。

凌啸把他拉到一边拜托他演出戏,让凌妙以为自己的办法是真的救了他,但其实并没有用,凌啸说他进宫当晚便向皇上认了罪。

记得当时泽珵问:“人明明不是你杀的,为何你要认罪?”

凌啸只是笑了笑,随即说道:“我也是刚知道,其实是谁杀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回来差点毁了一盘好棋,如今成了棋盘上的棋子,就得按照下棋人规定的路线往下走。”

“我有些不明白。”泽珵能猜到凌啸说的下棋人是那个皇上,他想不通的是,他记得当时在临天庙外凌啸可是给他挡了一剑,为何这个皇上还要凌啸死。

“先生不必明白,这些年我存了不少积蓄,到时等先生从牢里出来以后我便全数交给先生,请先生把我妹妹带去边塞,那里有我安排好的接应之人,之后先生便可拿着剩下的钱财自行离去。”这是个能让凌妙安心离开的好办法。

自从父亲战死,母亲伤心欲绝病逝后,他们兄妹俩相依为命,凌啸最放心不下最不舍的就是凌妙,虽然皇上没有明着说什么,但从军几年,那么明显的杀意他看得出来。

泽珵回神,他确实不懂他们兄妹之间为何要互相瞒着彼此,一个中毒快死了憋着不说,一个扛着所有也要让自己妹妹安心离开,就像他不明白泽宜,为什么明知道碧天火有毁世之能还要释放。

不行!泽珵突然闪身到了房顶上,客栈的房顶很高,远远看过去依稀能看到凌将军府的方向,他可以阻止的,这几天之所以一直留在这里,不正是因为自己在纠结要不要阻止这场悲剧的发生吗?

也许凌啸猜错了呢,皇帝并不想杀他呢?为什么要因为一个无端的猜测就放弃自己,泽珵刚准备想再回将军府看看,身后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仙君,恕小仙冒昧。”是白元从神像里出来了,这几天他一直在神像里,看到泽珵进了旁边的客栈便一直注意着。

泽珵回头看了眼,猜到了白元就是那天在庙里跟煋灵说话的那个神像。

白元微微躬身行了个礼,才缓缓说道:“四公主因为擅自翻看司命的命簿被诛玉上仙知道后惩处,今日才勉强恢复法力,凡人有自己的因果循环,越是干涉就越是槽糕,仙君在庙外救他一命已是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

这几日在人界泽珵大概明白了生存规则,因为不在碧天石的庇护里,凡人的生命短暂且脆弱,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古神才会造一个观止崖观察凡人动态,又规定其余五界不得干涉人界,但制度看上去并不完善。

“他的命运会被改变成什么样?”泽珵苦涩问道。

白元眼神闪过怜悯:“文宝罗去天牢问了司命,司命说他本来会在庙外为皇帝挡剑而死,之后皇帝为了弥补,护佑他的妹妹一生荣华富贵,衣食无忧;但仙君救了他之后,代替他死去的是那晚本该持剑自尽的妹妹,后来仙君又救了他妹妹。”

泽珵仿佛猜到了,闭了闭眼,继续听白元说道:“司命说不知道是谁也同时扰乱了三皇子的命簿,早该成为太子的三皇子一直昏迷不醒,本来只要过了二皇子造反的那一晚之后,三皇子苏醒,除了他妹妹死去,所有事情都会回到正轨,可偏偏”又再次被扰乱。

白元略微瞟了瞟泽珵,从泽珵第一次出现在临天庙外时他就感觉到泽珵不简单,灵力深不可测,腰间那火红的锦囊,隐隐能闻到神兽气息。

“所以他们兄妹之间,必须得死一个。”泽珵用的肯定的语气,凌妙如今跟他在一起,等把她带到蕴灵山之后就彻底脱离了那个什么命簿,所以死的人一定是凌啸。

白元点了点头:“凌啸会死,三皇子也不会再苏醒,为了解救人界灾难,司命用尽灵力改了命簿,天盛朝会覆灭,边塞崇国的小皇子将建立新的国度扭转人界局势。”

“为何非要覆灭,天盛朝不是还有个大皇子吗?”泽珵问道,他不太懂这个司命为何随手就要毁灭一个国。

“仙君有所不知,命簿一旦写下就很难再改,它是个独立的存在,修炼命簿之术的人必须极真极纯,千万年才出司命这一个,她是个善良的人,这也许是她能找出来的最好的结果了。”白元耐心解释道,听文宝罗说司命如今还昏迷在天牢,幸好有月老无时不刻守在旁边。

白元又行了行礼:“可以说今晚凌啸的死,换来的是人界的未来,所以小仙恳请仙君,莫要再插手。”

泽珵心里堵得慌,他虽然跟凌啸相处不久,但能看出来是个赤胆忠心之人,这样一个光明磊落的少年将军,实在可惜。

突然远处火光冲天,是将军府,泽珵没想到那么快,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准备飞过去看看,白元见泽珵还要去,出声喊道:“仙君”

泽珵打断道:“我不会做什么,只是看一眼!”语气有些微怒,吓得白元不敢再说话,缩回了神像里。

凌妙也听到了动静,走到窗外看过去,依稀能看到是将军府里,冲的跑到马厩里随便拉了匹马就往城里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