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1/1)

说罢叶尘摆放好马凳后,右手轻轻掀起车帘,撑着油纸伞耐心等待着车内人下来。

只见余珆率从容不破地先走下马车,站定之后接过叶尘递过来的油纸伞撑开后,马上转身对着对着马车内轻轻唤道:“杭儿,还不下来吗?”

这是才见一身着碧绿的翠烟衫,一头倾泻如墨的秀发被绾成了可爱俏皮的双髻,随着走动微微颤动。抬眼只见髫年生得一张瓜子脸,白玉似的面庞上一双灵动的大眼睛里偶尔闪过一丝狡黠,小巧精致的鼻下那张水润的樱桃小嘴止不住挂着笑意。

髫年提着裙角,从马车内探出身子边乖巧的应声道:“娘亲,杭儿这就下来了。”说罢苏杭小心翼翼转身,慢慢沿着马凳往下走。等到最后还剩一节台阶的时候,苏杭索性胆大准备直接从上面跳下来。结果还没付诸行动,就被一双纤细皓腕从马凳上拦腰抱起,余珆轻轻地将怀中的苏杭放在了地面上。

余珆忍不住轻轻伸出修长的食指,在苏杭鼻子上刮了一下后莞尔一笑道:“杭儿这般顽劣,若是摔到磕到哪处,我回头该如何跟你爹爹交代是好。没多少时日,杭儿便能见到你外祖父外祖母,怕是见你这幅顽猴相,也该数落我对杭儿太过纵容宠溺了。”

听出话里话外娘亲余珆对自己的无可奈何,可机敏的苏杭怎会不知娘亲的真实想法,便马上作乖巧样主动上前牵起余珆的手,抱着大腿不撒手娇嗔道:“明明娘亲将杭儿细心教导的极好,说起来杭儿许久未见外祖父和外祖母了,杭儿甚是挂念二老的很。”

一贯冷面示人的叶尘看到眼前苏杭这幅古灵精怪的模样,也忍俊不禁侧开身子低头轻笑两声。眼神颇为尖锐的苏杭发现了叶尘的小动作,立刻歪着头发问道:“叶叔你莫要取笑杭儿,娘亲快帮杭儿评评理。不过,叶叔现在距离我外祖父家还有几日路程啊?这几天坐马车坐的杭儿屁股都硌着疼了,只想到了外祖父家舒服的泡个澡,大快朵颐之后躺在宽大的床榻上肆意翻滚睡上一觉。”想到这苏杭便眉眼弯弯,她的这幅神态让从小看着苏杭长大的叶尘不禁心中一软。

余珆父亲余盛海年轻时候亲自押镖,途中偶遇一户商贾尽数被山贼伏击截杀。等余盛海带领镖行弟兄赶去前去剿灭之际,对方仗着人多且熟悉附近地形劫得细软之物后逃之夭夭。看到商贾一行十几口人尽数死于匪贼之手,余盛海便招呼同行弟兄准备准备就地掩埋枉死的众人。哪知刚收拾妥当之后,镖行一行人正欲离去报官,突然听到马车内传来微弱的婴孩啼哭声。

余盛海便示意众人停下,自己复又折返,探身到马车内这才发现声音是从马车内一个暗格之中传出。摸索几下之后,迅速掀开了遮掩的木板,这才发现里面藏着一个白胖的男婴。脖子上佩戴着一个题有叶尘二字的精致银制长命锁,除此之外再无它物。余盛海便果断将婴儿抱在怀中,担心匪贼随时杀回来,便带着婴孩果断离去回家。

因当年禹国战乱不休,报官后也了无音讯没了下文。余盛海便将叶尘收为义子视如己出,将自己的一身武艺倾囊相授给叶尘,余珆也早已将这位沉默寡言的义兄视为兄长一般。好在叶尘在武艺上天资卓越,没有辜负余盛海一片悉心栽培。只是后来余珆跟苏津成亲之后,叶尘担忧夫妻二人俱是手无缚鸡之力之人,便主动提出自愿跟着余珆护她及夫君周全。余盛海对掌上明珠远嫁也很是不放心,便果断应允了叶尘的要求放他跟着余珆从余家到了苏家做贴身护卫。

直到苏杭出生之后,叶尘这么多年一直尽忠职守得保护着一家老小的安危。等苏杭稍稍大一点,叶尘便悉心教导苏杭从基本功练起。中间因为练武辛苦苏杭偶尔有对叶尘撒娇偷懒的时候,可叶尘并没有因为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人就给她开后门,仍然还是严格要求督促着苏杭。好在苏杭天资聪颖学起来倒也快,别看现在年纪尚小,但习武已有四年有余了。

伸出常年因为习武掌心长年累月留下的茧,轻抚在苏杭的头顶,用少有温和面带微笑的神态耐心回复道:“杭儿,此地距离江都城尚有三日的路程,若是我们日夜兼程两日便能赶到。”

听到叶尘的话语苏杭马上眼睛发亮,兴高采烈地随着余珆朝破庙里走去。苏杭边走边打量着眼前一副破败不堪毫无人烟的破庙,纵使庙前荒草早已齐腰深,却让在马车闷了许久的苏杭觉得无处都透漏着新鲜劲。

一路随行的侍从们,训练有素的分工将车上的行李要用的东西都搬进了破庙中。趁着旁人忙碌的时候,苏杭打从踏入破庙的那刻起,乌溜溜的大眼睛便忍不住环顾起破庙中的内景起来。抬头发现居然边角屋顶处破了一个窟窿,让原本萧瑟荒凉的破庙更平添了几分寒意。

恰巧一阵大风刮过,外面的雨势也未有减弱之势。破庙门窗年久失修遮挡不了多少狂风骤雨,让年幼的苏杭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双手环抱住自己。一旁的叶尘将苏杭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便默不作声的将刚在破庙中发现的一大块破旧门板拾起。出门后叶尘脚尖一点施展轻功一跃到屋顶之上,将手中的门板放在破洞上,这才又再次身姿好似轻燕一般跳下屋顶。

重新进屋内之后,叶尘赫然发现在不起眼的角落处,堆积着不知何时哪位避雨过客留下来的枯树枝还有一些破稻草随意的丢弃在地上。叶尘心念一动,便立刻将那些枯树枝抱在怀中丢在离苏杭不远的地上,从背着的包袱中摸出一块火石熟练得将火生了起来。

年幼的苏杭看到原本还屋漏飘雨的屋顶,就这么被叶尘三两下就给解决掉了。看着眼前跳跃的火光,将昏暗的庙宇增添了几丝暖意,苏杭忍不住回头一脸期盼对着余珆说道:“娘亲你看眼下有了明火,那娘亲是不是可以给杭儿煮点热粥喝了,一路啃干粮杭儿嘴巴都快吃的丧失掉味觉了。对了,娘亲能不能将之前爹爹友人赠与他的那些番薯,也劳烦叶叔等会也帮我一并取来。”

环顾了一圈庙里的环境的确只能称得上勉强凑合,可眼下这种天气最近的一处驿站也要再走上一日的路程才能到,众人在风雨中亦疲惫不堪在这稍作休整最是合适不过了。更何况刚刚从沿路遇到的流民口中得知,前方的江都城内此时怕是一片人间炼狱了,对父母的牵挂担忧让余珆面上不禁蹙眉,望着门外晦暗莫明的远处若有所思着。

苏杭的稚气话语,让余珆收回了思绪,掩起面上的愁容担忧用和颜悦色语气说道:“想必一路真把咱们的杭儿馋坏了,往日里在家最不喜便是喝粥,难得今日想让为娘给你熬粥喝了。”

哪能听不出娘亲余珆话语中略有调侃的意味,苏杭只好摆出一幅傻气样儿不禁挠了挠头,一脸羞涩为难小声嘀咕道:“这也不是要看时候的嘛,在家什么都有,自然杭儿不喜喝粥。可现如今风雨交加天气恶劣,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总不能为了我口腹之欲就让人驱车几十里地买吃食吧。再说出门前爹爹专门告之我番薯的做法来着,虽然我还未有幸亲口尝到,可大致口感食用方法我心里还是明了的。今天这种天气下,能有一遮风挡雨容身之地,能吃上番薯配上娘亲的白粥,杭儿心里已很是知足了。”

听了苏杭的一席话,余珆内心深感欣慰,便松开苏杭的手之后找米、水和锅准备熬粥。看着娘亲忙碌准备给自己熬粥做饭之后,苏杭立刻朝刚从外面拿着大包小包东西进来的叶尘走去。

“叶叔,我刚刚要的番薯你给我拿进来了没有?”苏杭一脸急切得的追问道。

“杭儿吩咐的事情,我怎敢不从。只是此物长得颇为奇怪,名唤番薯是吧,可我闻所未闻。杭儿此物真乃郎君赠与给你,还特意告知此物可以放心食用并不含剧毒?”叶尘还是半信半疑忍不住开口跟苏杭求证道。

苏杭难得一见叶尘也有不懂时候,便伸手接过叶尘手中的番薯后,摆出了府中夫子的架势解释道:“这些番薯俱是爹爹友人专程不远万里托人送于爹爹,并托人捎来了信件内详细说明了此物的名称,栽种方法和培育习性注意事项等等。还专门提及了一些日常食用烹饪番薯的方法,爹爹自己亲自验证了一下,后来信将这些事情详细告知了我,顺便托人捎回来很多的番薯让府中人都尝尝鲜。这不刚收到没多久,娘亲就让收拾东西启程出发带我来外祖父家了嘛。我这还没来得及亲自验证品鉴一番,只好出门前央求娘亲准许我多带些在路。即便路上食用不完等到了外祖父家,让外祖父和外祖母都尝尝也美事一桩啊。”

解释完毕之后苏杭便将那一兜番薯尽数从叶尘手中接过来,尽数直接丢进了火堆中。这番行云流水动作之后,看得站在一旁的叶尘瞠目结舌忍不住追问道。

“小娘子,番薯就这般处理,等会儿即可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