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弟，有话直说，别调胃口。”赵宝军相信表弟不会骗自己，但这话从一个无品无级的人口中说出来，确实让人难以置信。

如果不是李凌霄副市长秘书的身份，赵宝军笃定他是在拿自己开玩笑。

李凌霄一脸严肃，“表哥，秦唐公安局长田双棋你听过吧，廖市长对田局长的影响有限。你也知道，政府副市长调动不了专政力量，还有谁会听你调遣？”李凌霄开门见山，让赵宝军心跳加速。

赵宝军听表弟说得认真，急急问道：“那廖市长是什么意思？秦唐跟津海相隔不远，我和田双棋虽然不熟，但是同为公安系统，还算认识。可他是副局级的市委常委，我才副处级，跨度太大了吧？而且我上面没人提携，以廖市长的级别，也调动不了我啊。”赵宝军逐条分析，逻辑清楚。

见表哥有所意动，李凌霄神秘一笑，道：“表哥，还有一件事忘记告诉你，秦唐公安局副局长钟灵岳，已经被停职了。不出意外，我再加一把火，他就该去乡镇派出所蹲着了。”

李凌霄可没那么大影响力，不过华家却有。若想事成，还要扯华家的大旗，给常委会施压。

“表弟你有把握？”赵宝军有所意动，追问道。

看来单凭自己一家之言，难以让表哥信服，李凌霄只好搬出廖逸飞，“本来廖市长想跟我一起过来，让我拦住了，他目标太大。这件事，还是我和你先单独接触比较好。”

跨省调动赵宝军一事，不管成与不成，还是先保密为好，暂时不能让别人知道廖逸飞的意图。

赵宝军手指敲打桌面，眉间拧成个“川”字，低声道：“跨省调动起来比较麻烦，要市里决定，还要经过市局那一关。我和市局局长级别相差太大，平时关系一般，。”

面临前途选择的分叉口，赵宝军分析起困难来如此细致，还要得益于常年累月的刑侦工作。

听表哥已经说到了实质环节，看来他有所意动，李凌霄笑着说道：“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吧，只要你答应了，后面的事情我来解决。”

李凌霄夸下海口，可不是无的放矢。跨省调动一个副处级干部，廖逸飞做不到。但是凭熊伯飞和安金生的关系，肯定不成问题。

小表弟口气不小，赵宝军不禁疑惑道：“表弟，你这空口白牙的，让我怎么相信你？”赵宝军确实不相信李凌霄。一个刚出校门的学生，可以影响省市一级的大领导，天方夜谭吧。

表哥的怀疑不无道理，看来不多透露一点，难以让他信服，“那好，我就给你透露一句，廖市长的夫人姓熊，岳父叫熊百川。”

听到熊百川的名字，赵宝军立即坐正，神色中充满敬畏，“啊，原来是熊老的乘龙快婿，怪不得。表弟，你这保密工作做的够好的。”

一个熊百川，让赵宝军完全放下心来，老人家的威望和影响力毋庸置疑。

……

“咚咚咚”敲门声起，没等两人起身，门从外面被人推开。

信步进来一位老者，约莫60岁上下，灰色的居家服，头发灰白，唯独一双眼睛明亮有神，仿佛能洞穿人的心灵。

老人家进来打量了李凌霄两眼，和蔼道：“小李是吧，我是宝军的岳父。”

“伯伯好。”李凌霄连忙起身施礼，老人摆了摆手，三人坐下叙话。

“别怪我偷听的。上次你打完电话之后，宝军找我商量过了。你也别怪我老头子思想保守，听到你和宝军这番交谈之前，我一直都认为你是在开玩笑，不过现在我信了。”老人家满面慈祥，毫无架子。

李凌霄看出老人家的诚恳，认真道：“伯伯让您见笑了。我说的话全部属实，可不敢诓骗您和表哥，要不以后都没脸见大姨。”

“既然话都说这份上了，我老头子也得表示表示了。回头我找找老领导，我这把年纪离退休也没两年了，早点下来，享享清福也好。最后再使一把力，送宝军一程。”

老人家说完，不等两人答话，慢悠悠走出书房。

……

周一，秦唐，廖逸飞办公室。

“凌霄，谈的怎么样？”廖逸飞对李凌霄这次津海之行，有所期待。

“领导，不辱使命。”和赵宝军见面交谈细节，李凌霄一五一十叙述给廖逸飞，赵宝军岳父的话也没落下。

听李凌霄说完，廖逸飞轻拍桌子，大声道：“好，公安局肯定要安插自己的人，这根钉子一定要让田双棋如鲠在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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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唐新城招标工作很顺利，新城的规划早就经国/务/院和省政府批准，已经公示数月。

这阵子市长白连才可是春风得意。作为招标小组组长的他，两天一小请，三天一大请，忙得脚不沾地。每天回家都一身酒气，婆娘对他意见大了去了。

白市长吃喝归吃喝，头脑却清醒得很。

请客吃饭也看人，实在推不过去的走走场面，露个脸。饭桌上，决口不提招标的事。

想套消息，拉关系，想都别想。

因为廉洁，白连才在群众当中的口碑还是不错的。

40几岁就担任地级市政府一把，白连才的头脑精明的紧。一切诱惑在权力面前，都显得苍白。所以多少年了，白市长并没有那些贪官们养成的习气和巨额财富。

白市长认清一条，廖逸飞不会马上走，但是苏光明却不定何时高升。

赵一洋和廖逸飞相比，没有任何优势。年龄和经历都相差甚远，所以，廖逸飞继任市长的几率更大。

万一书记调走，自己正位，廖逸飞再递补市长一职，到时两人搭班子，此时还是不宜闹得太僵。

……

这一日，组织部长罗永春、公安局长田双棋，联袂邀请白连才吃饭。两位市委常委邀请，不能推辞，白连才欣然赴约。

席间，罗永春和田双棋纷纷劝酒，平时海量的白连才也招架不住。

频频举杯的两人，看白连才已经接近极限，随即提出去休闲场所放松放松。已经酒气上涌的白连才，稀里糊涂地没有拒绝。

……

连日来，头疼的不止田双棋和罗永春，组织部长刘玉乔的境况也好不到哪去。

家中兄妹两人，哥哥又只有这一个女儿，为了侄女刘晓丹的事，刘玉乔低声下气地求罗永春。

可这个老狐狸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一直不吐口儿，弄得刘玉乔心中烦躁不安。

……

晚上掌灯时分，哥哥又来家里串门。说是串门还不是探自己的口风？刘玉乔不胜其烦，又拿这嫡亲的哥哥没有办法，只好言辞敷衍。

刘玉乔其实并不赞成刘晓丹进政府部门。一个漂亮女孩子，当公务员固然是好事，但是在政府办公厅人际关系这么复杂的单位，刘玉乔根本照顾不了她。

当初真不应该一念之仁听了哥哥的话，把刘晓丹弄进政府办。好好的姑娘家找个好人家嫁了，老老实实的相夫教子多好。

难道还让侄女走自己的老路，谁人又知道自己是付出了多少，才换到现在这般身份和地位？

……

之所以向廖逸飞靠拢，还不是因为廖逸飞的家族背景。一般人不了解，刘玉乔心知肚明。

年纪轻轻的廖逸飞，从农业部副司长，直接空降到秦唐，担任常务副市长，换成别人肯定难比登天。但是廖逸飞办到了，可见他背后力量有多大。

虽然和廖逸飞达成了攻守同盟，但是刘玉乔并没打算听任他差遣。适当地向他靠近可以，但是不能引起苏光明和白连才的反感，毕竟自己还是党委直管的宣传部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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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中秋将至，秦唐景致开始有所变化，片片黄叶开始飘落，人们也开始渐渐换上长袖衣衫。

今天是宣布中标结果的日子，可白连才的心情像腊月的辽东，寒彻到底。

中标结果已经统计出来，来自秦唐的天元和正丰两家企业分别中标，投标金额全部低于标的，但是出奇一致的只比标的低一块钱。

如此的惊人巧合，可不是闹着玩的。白连才知道，在这件事上，肯定要受责难。

……

廖逸飞知道标的很正常。作为常务副市长，虽然没直接参与招标，但是详细内容白连才都在会上通报过。没有廖逸飞和伍敬贤的同意，白连才一个人也不好专断独行。

可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白连才真是百口莫辩，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在办公室苦思良久，白连才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硬着头皮来到廖逸飞办公室门口，白连才敲门的手停在半空，双脚重逾千钧，无法猜想门背后那个人，会是什么态度。

白连才没有犹豫太久就敲响了大门。有道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事情已经发生，只能面对。

……

没有人知道白连才和廖逸飞谈了些什么，除了李凌霄。

李凌霄虽然没有全程参与，但是躲在外间的他，还是听了个大概。心中惊讶之余，不禁大赞廖逸飞的精明和时机的把握。

离开廖逸飞办公室的白连才，不再是一脸愁容，相反略显轻松。暗中对比了一下廖逸飞和那三位的反应，白连才才知道什么是差距。

……

泄标一事，既然捂不住，不如直接挑明。

常委会上，苏光明对泄露标的一事大为光火，对白连才也没说几句好话。

廖逸飞反倒一脸坦然，没有落井下石，只是建议重新进行投标。对新城内功能分区进行拆分，进行分开投标，这次由白连才亲自负责，自己和伍敬贤任副组长，上下协调。

苏光明不置可否，罗永春和田双棋却是全程黑脸。一番努力，在廖逸飞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后化为流水，换谁也高兴不起来。

但是没有办法，经济事务是政府主管，他们并没有话语权。

常委会结束后，廖逸飞、伍敬贤进了白连才的办公室，而田双棋跟罗永春一起离开，何全胜随着苏光明进了书记办公室。

想不明白事情原委的，不止苏光明，还有刘玉乔。

“白市长和廖市长何时走近，难道背后还有不可告人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