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年佩佩就算是十三岁了,而颜栀也就是十五岁,等过了生日就算是及笄了,自然也就不用再被送去乡下庄子里了。反而是留在家里待嫁。

只是因着沈攸宁已经回来了,于是大军便眼看着就要入京了。二房也要迎接一个称不上好坏的消息。那就是颜杉也是要回来了。

原本对于二房来说,出征的儿子回来自然是好的,只是这个儿子一回来所带回来的就要包含上,二房要分家这一条消息。

颜忱在这期间想了许多法子,却总是无所得。他甚至想过或许就把颜杉一人驱逐出去,只要先保住二房,未必今后就没有翻身之日。再加上虽说他现在就颜杉一个嫡子,可是他和吴氏也没有到不能再生的年纪,可是这一切都还是不得其法。他知道,他不是嫡子,老夫人自然不会在他身上花心思,简单的分家就能解决的事儿,怎么会许他再搬弄旁的东西。

如今他唯一的希望就是,或许呢,或许颜杉在军中立了什么功,再小也是好的。但凡能被提上名的功勋,想必二房分家的事儿就还有商榷的余地。

然而这一切在几天后就被全盘打破了。

因为颜杉是被抬回来的。甚至就是一副简易的担架一样的东西把他抬了回来,颜家的子孙,便是连一辆马车都不曾有把他送回来。就把他放在门口敲了门就离去了。真是前所未有的丢人现眼。吴氏见着颜杉那个样子,心里哪里还有什么别的想法,就是扑在他身上一个劲儿的哭,“我的儿啊,可怜见的啊。”

颜杉也哭。这条腿,到底是废了。

没有能有什么功勋,甚至连自己的安好都没能保住,去了战场上他方知晓,佩佩所说,只是理想状态下的。而他,离那个状态太远了。并没有什么将军留意他是否是武安侯府家的,也没有因为他是佩佩的堂兄就有御驾出征的太子殿下对他另眼相看。

每个人的都很忙,忙着打仗,忙着保住自己的命。他已经是躲在了最后面了,他其实也知道,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身份,怕是连战场都上不了的。这个时候的大齐不是那种急缺兵将的时候,他有自己完整的军队,都是经过训练的。而自己冒然的去从军,到底还是报上了武安侯府的名号。虽没人重视与他,到底也没有把他赶出去。只是他虽然出征的时候躲在最后面,却运气那般不好中了流矢。就是那一次,他写了家书回来,只因军医提了一句,这腿怕是保不住了。

这如何使的,他是颜家的子孙,虽不是嫡子所出。可是生来就比旁人要尊贵不少,他怎么能够把自己的一条腿交代给那么个随军的大夫身上。只是他最终还是没能等来太医,等来的只有那军医的一句话,耽误了些功夫,这条腿原本还有治的希望,如今却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他也在吴氏怀里痛哭,颜忱本也有滔天的怒火要发,可是看到这样狼狈的儿子哪里还生的起气来,最终还是就摸了摸儿子的头叹了一口气,对着颜阁老和颜老夫人求到,“父亲,母亲……杉儿刚回来,旁的事儿,还是,等等再说吧。”

颜阁老如今还能说什么,他也就只有叹气,挥了挥袖子,“都先回去吧。此事先不提罢。”

于是就找了人把颜杉抬了回去,也仍旧是去传了太医前来,虽是知道耽误了这样久的工夫想必已经是没救了。可再不疼爱颜杉却也到底是自己亲的孙子,颜阁老此时内心也十分复杂。在回来之前是怎样的生气,想着这样的孽子战死沙场也不为过。可是看到他那样狼狈的回来,半躺在那担架上,哭的抽噎过去,“祖父,祖父。”再大的气,也都化去了。

班师回朝乃是大事,加上又是打了大胜仗回来的,便是大喜事了。犒赏三军自是不必提,便是宫宴也是轮着办了好几场。毕竟皇后娘娘就这么一个儿子,到底是做了这样大的喜事儿回来。皇后娘娘便见人就都笑脸,便是见到了那齐秉文也不如前段时间生气了。

这也是沈静好与佩佩说的,她们俩靠在一张软塌上说话。屋里头点了三四个的火盆,幸而用的银丝碳,不然得熏死个人。只是屋内本就有地暖,此时还烧了这么多的火盆,到底是有些热的。她们早就把冬裙换了在屋子里穿春裙。

虽说这个不怎么合规矩,可是现在的姑娘们都喜欢这么做。春裙轻便一些,玩耍起来也方便。

“那你是怎么个想法呀?真的想嫁给他啊?”

沈静好倒是表现了些许的羞涩,她扯着衣角,“我只是觉得母后不喜欢他,这事儿便没有那么简单的。”

“皇后娘娘以前不是说过,如你们喜欢谁,想嫁给谁,娶谁都是照着你们的意见的。若是你真心想嫁给他,想必皇后娘娘也不会有多少反对你的。”

“嗯。”沈静好倒是真的在想这件事,她皱着眉,“佩佩,这事儿我只与你说啊。”她靠的更近了一些,“母后与我谈过关于他们家的事儿,可是我心里是不觉得是这个缘故的。我没法子和母后解释,她会觉得便只是因为我自己的想法。可是我与你说啊,真的不是这样的。”

她声音更低了些,扭扭捏捏的便说不出什么话来,渐渐的,两抹嫣红爬上了她的脸颊,连耳根都泛了粉色。佩佩正等着她接下去说,却半晌没音了,再看她便皱了眉,“你不会是……”她抽了一口气,“你,你和他……”

“没有没有。”沈静好练练摆手,她含糊的说了一句,“只是稍微亲近了一些罢了。”

佩佩有些跳脚,她深吸了两口气,“沈静好,你说实话,你们到底怎么了?怎么如今是连我都不说实话了?”

沈静好支吾了一下,就开口了,“前些时日我倒是与他碰见了。只是那个时候我有点衣衫不整,然后我当时也没想别的……毕竟那时候秋天呢,衣服也不薄,里头还有中衣和亵衣呢……我便想着不过是开他玩笑罢了,就叫说他看了我的身子我这就算丢了清白了。”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我便道,我是堂堂长公主,哪里好叫人随意看了身子的。他即便是不喜欢我,如今也是不得就这样罢了的。”

佩佩有些目瞪口呆,她知晓皇后娘娘教育子女向来放养式的,便是平日里皇帝陛下对他们管教也甚为松散,可是居然做出了这样的事儿来。

她抽了口气,“这事儿皇后娘娘不晓得吧?”

“那肯定啊,若是这样的事儿叫母后晓得了,我才真的要被打死了。”她撇了撇嘴,“当时我身边就一个我的贴身宫女,他身边更是一个小厮也没有的,没有旁的人知道的。”

“你怎么会衣衫不整的?你倒好,如今给他看见了你便闹这么一出,若是给旁的人看见了,硬说看了你的身子你没了清白,你是不是也要嫁给他啊。”

“我也没啊……”沈静好语气委屈的很,“我真的就只是玩笑话,真的,我当时也急呢,在假山后头玩儿,然后不知道哪个不干事儿的奴才没有修剪好枝桠的,我一转身领子就挂住了,我扯下来的时候便有些不整了。佩佩,你还不晓得我么,我哪里那么好欺负的。不过因为是他,我便随意了两分。哪里知道他真的就去向父皇求亲了啊。”

她玩着自己的头发,“因着这个我觉得他好像还是有两分喜欢我的。”她哧哧的笑了两声,“你不知道,当时我那样说的时候他整个脸都红的不成样子了,真要叫你也看看才好。平日里那清汤寡水的样子,着急起来倒有两分意思。”

佩佩已经对这件事无语了,她甚至也找不出什么来说她,只是觉得这件事如何都使不得,说实话使不得,不说实话也使不得。若是那齐秉文真的只是因为君子之意要求娶沈静好,她微微颦了眉,感觉不该是这样的。

沈静好还在剥橘子吃,她的腮帮塞得鼓鼓囊囊的,半点没有公主形象,她却是想到了旁的事儿,“你上次问我的,说我是不是常常找徳纯进宫来说话。我倒是忘记了,问这个做什么?”

佩佩应了一声,“我有些日子没见着她了,以为她忙着呢,后来倒是听闻她时常往宫里跑,想着应该是你召她进来的。于是我才有这样一问。”

沈静好点点头,把那剥了的橘皮扔在火盆边上,倒是有特殊的香气冒上来,“我是找她过呢,次数也不多吧。不过的确她最近精神状态也不佳的样子,我每每与她说话,她时有走神的。倒是觉得我好欺负是吧,我和她吵了两次也就罢了。”

佩佩嗯了一声,动了动眉心,“嗯,可有听闻她和二皇子走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