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开了药方退下后,唐天祺以宗亲的身份派人到宫中请旨,自己却守在可浅媚床头,拿了个小瓷瓶在她鼻前晃了晃,一种类似薄荷的清香飘过,可浅媚便觉头脑立时清醒很多。

唐天祺见卧房外都是自己带来的亲信守着,低声向她笑道:“浅媚,我这玩意儿的气味,比庄世子的好闻多了吧?”

可浅媚已能举起手,遂合在掌心里自己深深呼吸着,笑道:“果然好闻。不过……你们这主意行吗?怀胎十月后,我到哪里找个皇嗣来?”

唐天祺诡笑道:“哪用怀胎十月?今天晚上就可以流掉了!好在你脸色不错,连妆扮都可以免了!”

“我脸色不错?”

那些行刑的衙役下手甚是狠毒,一夜过来,她脸上的红肿并没有消,脸色会不错?

唐天祺已找了面镜子,照着她的脸给她瞧,“你看你这模样,扮小产不用化妆了吧?”

镜中的女子还是昨晚唐天霄绾的髻,半歪在脑后,果然不甚好看;

而一直不曾清洁的面庞不但污痕片片,而且肿大得把鼻子眼睛都挤到了一处,嘴巴肿得快像沈皇后那令人扫兴的厚唇了。

脸色自是不用操心的,青一块紫一块,肯定难看,不管是得了绝症还是刚刚小产都不会看出什么名堂来。

庄碧岚已走了进来,轻笑道:“侯爷,你别逗她了,赶快找人过来帮她洗下脸才是正经。瞧着这跟花猫似的!”

可浅媚点头道:“呀,原来宁淑妃长得就跟花猫一个样呀?”

庄碧岚淡淡一笑,也不答话;唐天祺却似有点不自在,皱了皱眉转开话题:“这里是大理寺官衙,并无女子,到哪里找人帮她洗脸?不然我让人去我府里先传两个过来服侍罢!”

话未了,那边便传来亲卫的知会:“侯爷,世子,宫中传下口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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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嘉和帝唐天霄闻说可淑妃有孕,也是欣喜异常,只因这日谢德妃生辰,喝得有点薄醉,所以并未出宫来探,却传下口谕,即刻打扫出怡清宫来,好让可淑妃搬入静养。

因淑妃目前体乏不宜挪动,令其先在大理寺就近休养,待略略恢复后再行入宫。

血燕案、兵防图案继续由刑跃文会同唐天祺、庄碧岚查证,只是不许惊动淑妃。

这话已极是明了,案子要继续查的,但可浅媚是不能动的。

他甚至也想到了可浅媚身畔无人服侍,调了乾元殿自己身边的两个太监、两个宫女前来侍奉。

宫女们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打了热水来为可浅媚洗脸。

可浅媚叹道:“其实我饿得很。牢里的东西根本吃不得。”

宫女一边领命预备饭菜,一边答道:“皇上令我们过来时,第一句话就是快把娘娘的花猫脸洗一洗。”

唐天祺闻言大笑,庄碧岚亦是莞尔。

二人见有人照应,外面又已将耳目安插完毕,遂吩咐几句,告别而去。

宫女给可浅媚脸上涂着清凉芳香的药膏时,可浅媚忽然想起,只怕昨晚唐天霄过得极委屈。

抱着个又脏又臭脸肿得跟猪头般的女子睡觉,本来就该有些恶心了,何况还曾那般亲昵……

还给猪头女子压在了身下……

她怎么觉得昨晚是自己蹂躏糟蹋了这位高高在上的俊美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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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后的一切,便已在唐天霄的掌控之中了。

晚间有人送入在厨房里煎好的安胎药,然后半个大理寺都听到可浅媚的痛呼和宫女太监们的惊叫,连刚走没多久的太医也在一柱香的时间内被叫回来。

一盆盆的污水端出,一块块染血的巾帕扔出……

半个时辰后,可浅婿滑胎的消息就和可淑妃怀孕的消息一样迅速地传遍皇宫内外。

太后震怒,皇帝震怒,彻查的旨意一道接着一道,把诸宰辅和刑部、兵部、礼部等衙门催得鸡飞狗跳。

而可浅媚只是安稳地在大理寺住了一夜,第二天更安稳地住进了她向往已久的怡清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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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出的结果意料之外又是意料之中。

安胎药被人动了手脚,太医院派来负责煎药的伙计哆嗦着开始不肯承认,后来说是沈朝旭抓了他全家相胁逼令换药,再后来又说不是沈家,然后被人发现缢杀于大理寺牢房之中,据传是自杀……

而太医也在此时改口,说淑妃娘娘身体虚弱,胎象不稳,可能是受惊过度引起的落胎,与人无尤。

和可浅媚落胎之事一样,血燕之事和兵防图之案同样经历了由简单而复杂,又由复杂而简单的戏剧般的过程。

血燕的确是可浅媚送的,却被郑贤妃的心腹侍女调了包,因此淑妃无过失,贤妃督导无方,扣一年脂粉银,禁足于瑶华宫。其侍女杖杀。

刑部尚书刑跃文虽然提供了更多可浅媚盗取兵防图的证据,但驿馆里的小卒并不能确认他所看到的那叠纸片便是兵防图。

——按庄碧岚等人的实地考察,那么远的距离,就连是不是春宫图都没法看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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