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灵均嗤笑一声,道,“看你笑话。”
沉言低着头蹭过去,声音轻快道,“师尊又口是心非。”
“明明就是担心徒儿的,不对吗?”
解灵均心道你明知故问,越发烦躁道,“滚。”
沉言今日心情异常好,也不知道戳中他哪个点了,那侍从说他喝多了乱打人,而且看刚刚那样子,明明也不像是喝醉酒的样子。
现在软踏踏地往解灵均身上凑的样子,倒又像是个昏沉的醉鬼了。
解灵均脚步一顿,扭身有些别扭地抬手探了探沉言的额头,道,“你喝多了?”
沉言眯着眼睛笑道,“嗯。”
“我也在想。”
他说着,从后面抱住了解灵均,轻声道,“师尊待徒儿真好。”
“将徒儿带出了万仙林,留徒儿住在了长生殿。”
“教徒儿修炼功法,陪了徒儿整整一百年。”
“带着徒儿去了万仙林,给了徒儿一把好武器。”
“现下还如此帮徒儿。”
解灵均嘴角抽搐着,想要推开他,但手顿了顿,却放任他去了。
酒后误不误事不知道,反正酒后话是很多的,沉言便一手抱着他,一边念叨着,什么陈年烂谷子的事都被他拿出来放在台面上谈论谈论。
连解灵均偷吃他零食这种屁大点的事都要拿出来说一说。
解灵均烦不胜烦,最后忍无可忍,抓住沉言的手便往前走,道,“你回去给我好好醒酒!”
沉言一把握住他的手,一低头,便看见了解灵均手上的尘缘牵,微微一愣。
解灵均感知他不走,便回头去看。
沉言眼里满是情愫,都要溢了出来。
解灵均冷声道,“你喝多了。”
沉言摇了摇头,拿着解灵均的手往自己心口上递,趴在解灵均的肩膀上不说话。
手下的心脏有力地跳动着,解灵均甚至都感受到了炙热的温度。
沉言良久不说话,解灵均以为他睡了过去,便认命地想要扶起他来回寝宫,刚挪动了一下,肩胛处的衣襟接触到空气,解灵均才发觉自己的肩膀处被沾湿了。
沉言低低地笑着说,“师尊……”
“终于愿意看看我了。”
解灵均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只感觉莫名其妙,敷衍道,“我早就不想走啦,好了好了,我们回去睡觉,好不好?”
他刚说出话来,便发觉自己身上有些不对劲。
果然刚刚被人强行灌入的酒中有别的药物,他即使吐了,但也不可避免地吞了些,刚刚没意识到,现在已然是燥火上心头,控制不住了。
解灵均推搡着沉言,想让小兔崽子赶紧滚,自己找个地方解决一下,可是沉言像是个狗皮膏药一样粘着他,双手还不安生地往解灵均身上摸去。
这药性极大,沉言的双手只不过从他腰腹间划过,他嘴角便泄出一道呻吟。
沉言瞬间清醒了过来。
他眨了眨眼睛看着解灵均,问道,“师尊……中药了?”
他眼里的灵光都要闪瞎解灵均了。
解灵均泄愤一般地往沉言脖子上咬了一口,道,“知道还问……”
“……小兔崽子。”
沉言横抱起他,嘴角止不住的笑意,大步向寝宫走去。
自那日过后,沉言便越发粘着他了,解灵均软软性子,上天入地什么东西沉言都要拿过来给他。
解灵均觉得,凑合就这样过吧。
但是司羽。
他需要去看看司羽。
沉言这几日处理事情繁忙,身上偶尔就会沾上些血腥味儿,解灵均问他,他也只是顾左右而言他,不去说话。
解灵均觉得沉言有事情瞒着他。
他身上囚仙钉被除,多多少少回来了一些灵力,或许是他真的没有逃跑的心了,沉言才松懈了对他的看守,让他随意在魔宫里转转。
解灵均兜兜转转了两天,身后还是跟着一大帮的人,偷偷摸摸地跟在暗处,又怕跟丢又怕打扰了解灵均的兴致,解灵均有时候故意耍坏,还要时不时地逗弄他们。
解灵均本来想尾随沉言,看看他最近都在做什么,但对方比他厉害太多,怕先跟了两步就要被人发现,他来来回回在魔宫走,这里面好似没多少人认识他重霄仙君的身份,这么多年的时光,足以让魔族在一场大战中换一波血液了。
魔族虽然生性淫乱,但那日大殿上沉言杀鸡儆猴,也没人不要命地去招惹他。
他想起司羽那日的样子,绝对不是一时半刻就可以养好的伤,也不知道沉言把她关到了哪里,竟然让他瞥不见分毫。
他本来想直接提给沉言,让他放了司羽,可他现在畏手畏脚,投鼠忌器,生怕说一句,沉言就又胡思乱想,起了怒火之后,还是会发泄到司羽身上。
他心里担心,呆在屋子里的时间便越发少,九重天仙人之间有很淡很淡的灵力联系,解灵均在魔宫寻找了几天,终于给他摸出了一块地方,像是关押着司羽的。
解灵均下定决心过去,知道那边看守的人多,便想找个时间偷偷溜进去。
他正不知道什么时候合适,便偶然听得两个侍女在外面低声议论,说是魔族起了叛乱。
解灵均心里一紧,赶忙叫人过来问话。
那侍女结结巴巴不敢回话,怕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但是又知道解灵均不是自己能得罪的人,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下。
解灵均心里着急,声音便不由自主地提高了一些,恰逢沉言推门而进,他看了看屋里的场面,不知为何会心一笑,走到解灵均身旁将人揽了进去,低声问道,“怎么,她惹师尊了?”
那侍女抖得如同筛糠。
解灵均皱紧眉头,道,“你又瞒了我什么事?”
沉言微微挑眉,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师尊是指何事?”
解灵均厉声道,“魔族叛乱,如何不跟我说?”
沉言似乎松了一口气,却又立刻不紧不慢地说道,“都是小事……”他顿了顿,眼睛一亮,喜上眉梢,有些骄傲道,“师尊关心我。”
婚期将近,解灵均能看出来这几日沉言日日发春,时不时地就能将他的意思歪曲到十万八千里。
解灵均单单软化这么一些,沉言便要开心得恨不得日日守着他的师尊。
解灵均心里想其实也不是关心你,就是怕要是真有人反了你,我的任务可怎么办。
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表面功夫却做得很足,道,“不然?”
沉言这才不屑地道,“那帮宵小,不足挂齿。”
解灵均昏了多少年,沉言便荒废了多少年魔界事务,他恨不得这个世界早早烂掉,然后他和他的师尊葬在一起,一直一直在一起。
解灵均醒来之后,他才有了管理的心思,心里想绝对不能让人欺了他的师尊去。
他可以碰,别人当然碰不得。
沉言看着解灵均的眼神,越看越欢心,便道,“师尊放心,这帮杂种做不出什么文章,三日之后,魔族便统一整改,之后徒儿便再也没有大事了。”
他声音软了许多,蹭了蹭解灵均道,“那师尊……与我成亲可好?”
解灵均已然听不进去他在说什么了,三日之后,魔族整改,沉言必然不可不在场,跟着他的人也必然会放宽心思。
沉言接下来便道,“师尊可以随处逛逛。”
他笑意盎然,显然是有什么惊喜等着解灵均发现。
“原来的时候,我不如师兄那般会讨得师尊欢心。”
“现在好了。”
“师尊有我就够了。”
解灵均自己有自己的小算盘,听他这么说,更加坚定了信心,决定便在那日,他要出发去找司羽,将人带出去。
沉言窝在他的怀里,没看见他的神色,兀自笑得开心。
三日一晃而过。
沉言未曾骗他,这地方果然少了很多人看顾,解灵均囚仙钉已除,灵力虽没有复原,但多多少少能逃离看守人的视线,循了一圈,去往了那处他从来没有踏入过的地方。
那算是一座露天的监牢,一路上解灵均看见了不少被关押着的人,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玄铁面具,被牢牢地挂起来,任凭风吹雨打,伤口溃烂发炎。
玄铁面罩不通气,哪天一口气没上来就被活活闷死的大有人在。解灵均虽然觉得这法子十分残忍,但也知道这不是乱发慈悲心的时候。
弯弯绕绕走了许久,果然看见了司羽。
司羽被关着的地方比起其他囚犯来说,好得太多,头上有个顶棚,周围三面环墙,至少不受风吹雨淋,脸上也没带着面罩,手上也没有被钉着铁环,翘着二郎腿坐在角落里逗耗子玩。
她身上的伤好了许多,头骨被砸的那处也有被好好包扎了,嘴上的口子刚刚结痂,显得原本明艳的面容变得狰狞。不过,看脸色还是有些虚弱,坐在监牢深处,听见了动静,才勉强抬起了眼睛,看清楚是解灵均,双目放大,立刻道,“快走!”
“那小兔崽子当真要娶你!”
解灵均叹了一口气,左右看了看,确保没人,才凑上前去,小声道,“是我心甘情愿,无所谓了。”